利爪划破盔甲,斧面重击头颅,一人一魔不要命地杀向彼此,除了瞄準要害的致命打击以外全不闪躲。
“能攻击我就代表不受契约拘束,但即使如此你依然没有伤害林萧。”
“因为他是重要的人质。”
“可是你没有拿来威胁我。”
“还不到时候而已。”
“就算这样林萧还是信任你。”
“因为他太天真了。”
“你也是啊,弗罗克!”
弗罗克双翼大张,黑色苞子猛然涌现,逼迫特尔斯向后滑步以避免被任何一颗粉尘触碰到皮肤。
“你说我天真?”
大恶魔咧着嘴,语气中带着嘲讽,眼神里充斥高傲,他发出鸟类恶魔特有的尖锐笑声。
“我的顺从都只为了让林萧放松戒心,要不是那该死的契约,我早就吃了他。”
秃鹰怪物挺直上身鄙视对方,上扬的嘴角因兴奋而颤抖。
“每天看你们愚蠢的模样,完全不知道大难临头,光是想到你们绝望的表情就值得我演七年的戏!”
弗罗克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地仰头大笑,没注意到特尔斯将长剑收进大盾内插槽,重新举盾斜摆身前,双脚一前一后呈标準的防御姿态。
男人冷冷盯着对手,相较於大恶魔狂妄的笑声,他就像个金属,发出既响亮又沉稳的提问。
“是这样吗?”
特尔斯的反驳令秃鹰怪物猛然收起笑容,他扭动长脖子狰狞地自白。
“当然,我可是恶魔啊。”
战士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目光如刀刃一般锋利。
“那天晚上你保护卡蜜拉,就只是为了这一刻吗?”
怎么可能?
弗罗克还记忆犹新,传送门之战当晚他因为林萧的出现而闪神,露出破绽之后被眼前的男人击倒,正巧撇见恶魔同胞们朝自己降下箭雨。
情急之下特尔斯用盾牌挡住母子两人,无奈仍不足以同时保护母子俩,大恶魔只好张开翅膀挡住箭雨。
酿下自己订定契约败因。
听闻秃鹰怪物的回答,战士的语气更加激烈。
“林萧跟林宁被圣武士攻击的那天晚上,你拼命保护两人也只是为了欺骗我吗?”
并非如此。
两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跟卓恩兄妹靠毁灭之舞打倒了十数名圣武士,三人虚弱到无法回到城镇,只好在树洞里将就一晚。
孩子们寒冷哆嗦的模样仍歷歷在目,大恶魔轻轻抱着两个孩子,用羽翼包覆两人娇小的身躯。
与他们一起入睡。
“当然。”弗罗克瞇起眼睛,回答异常坚定。
特尔斯铁靴重重踏下,在泥土地中踩出浅浅的窟窿,他眼中燃烧着怒火,直视那名陪伴家人长达七年的大恶魔。
“跟孩子们一起并肩作战,然后再欺骗他们真的这么有趣吗?”
一点也不。
在圣城希鲁瓦,他跟林萧联手打倒风之魔王帕祖祖,就算胸口被凿穿、全身伤痕累累,他依然努力睁开眼睛,只为了安抚男孩的心。
在艾维城,林宁就算害怕仍紧紧抱住自己,怜悯的眼神就像能理解他心中的痛。.la
对於这种信赖,弗罗克打从心底感到满足,那是在无底深渊生活千年也从来不曾有过的体验。
只不过越是互相信任,别离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与其非等到那一刻,不如让恶魔回归无底深渊,永远不要再与阿卡迪亚扯上关系。
弗罗克眼睛瞇得更细。
“就是如此。”
回答令特尔斯怒火中烧,战士高举盾牌斜摆战斧,重新架起冲锋姿态。
“那我就非杀了你不可!”
男人靠着刚踏出的凹痕立定疾跑,与吼声一起朝大恶魔狂奔。
同样的,秃鹰怪物鼓动双翼,两脚一蹲弹射而出,笔直往特尔斯飞跃。
他们都清楚一件事。
下一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弗罗克首先张开利爪,他如法炮製刚才的攻势,先架开盾牌再往目标身上招呼。
没想到这次战士早有提防,大木盾被拨开剎那立刻挥出漆黑战斧,从上而下的沉重打击逼得大恶魔只能暂缓攻势,止住脚步紧急回避以等待对手攻击后的空档。
然而特尔斯并未如他所料的紧抓武器,反而松开五指拋出斧头。
回旋金属板直接劈中秃鹰怪物的肩头,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可惜这依然不足以击倒弗罗克,看着手无寸铁的男人,秃鹰怪物扬起胜利的笑容。
没有揶揄的嘲讽,没有多餘的挑衅,大恶魔一口朝战士的脖子咬下,锐利牙齿深入战士柔软的脖子,如他所预期的血花四溅。
奇怪的是还没来得及让特尔斯身守分离,冰冷的锐利物体已经捅破他的胸口。
弗罗克才惊觉上了当。
他完全没注意到破绽只是个诱饵,真正的目的是突进到足以攻击的距离。
好用家传长剑贯穿了自己毫无防备的身躯。
“夏肯!卢丁!”
特尔斯高声喊出释放剑上魔法的咒语。
伴随宛如落雷般的巨响,剑锋爆发熊熊火焰,与蓝色闪光一起自秃鹰怪物体内倾泻而出。
爆炸震飞了缠斗中的两人,将他们各自往相反方向推,一南一北仰躺於法师学院塔前的广场。
差别就在於,颈动脉被咬破的战士还有呼吸,而胸腔炸裂的弗罗克已经动也不动地仰躺在地。
特尔斯已经挤不出一丝力气,他颤抖的左手掏了掏盔甲内袋,拿出药水便打开瓶盖往嘴里面灌,温暖绿光顿时自体内亮起,逐渐游移至所有受伤的部位,等伤口癒合才终於舒服许多,有了坐起身来观察秃鹰怪物的体力。
魔法燃起的星火在泥土地上燃烧,将大恶魔的蓝色绒毛染得遍体通红。
男人疲惫不堪地瞪着刚才还杀个你死我活的对手,缓缓叹了口气。
他撑着长剑重新起身,蹣跚走到弗罗克身前,将长剑入鞘后狼狈地拿回战斧,简短几个动作已经让他上气不接下气,像极年过八十的老人。
收进第二把武器后,特尔斯看了大恶魔最后一眼。
目光中不再有憎恨,而是满满的遗憾。
“骗子。”
说完男人挺气胸膛大口呼吸。
头也不回地朝学院塔内跑去。
林萧对法师学院塔地下五十层的印象就是空无一物,除了用来监管宿舍的教职员休息室以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能够通往无底深渊的道路,他不理解拜欧等人为何执意要往下跑,也不明白以这般布偶身躯要如何对付那名宿舍管理教师。
不,更应该说恶魔都已经跑进来这么久了,为何宿舍管理员还没有行动。
该不会已经逃之夭夭了吧?
当红发少年还在思索这个问题时,恶魔已经抵达了地下四十层,他们终於停了下来,开始奔跑以外的其他动作。
“把那女人抓出来。”
听闻拜欧的命令,黑狗造型的大型布偶放下罌粟的铁笼,掏出钥匙便打开门板,一把抓出女人架在肩上。
受到粗暴待遇的长辈不断颤抖,双眼失明的她只能任人摆佈。
“好,把笼子丢下去。”
接着在一片吆喝声中,长宽高五呎的巨大铁块就这么被拋出走道,直接从天井以自由落体掉进最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