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锐接过来,放在嘴上,丁木阳探过身子,给苏锐点燃。
几乎从不抽烟的苏锐,这次狠狠的吸了一口。
丁木阳也是一样,两个人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一根香烟很快抽完,整个办公室里已经是烟雾缭绕。
“对半抽完?”丁木阳看着一盒烟,把抽的只剩过滤嘴的烟头在桌子上一竖,说道。
苏锐做了同样的动作,点了点头:“对半抽了吧。”
在那个属于年轻的年代,这种一盒烟对半抽光的事情经常发生——每当有战友牺牲,他们就会来到战友的坟前,两人静静的抽上一盒烟,谁也不说话。
只是,除了这些时候,苏锐几乎从不抽烟,他要最大限度的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以保持在最佳的战斗状态。
苏锐看着丁木阳,丁木阳看着桌面,两个人吐着烟雾,烟头明灭不定,整个办公室内已经是呛人无比。
很快,两个人的身前已经各自竖立着摆了一排烟头。
“烟抽完了,是不是还想继续抽?”苏锐看着烟雾中的丁木阳,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后者摇了摇头:“今儿已经抽够了。”
苏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这样抽烟了。”
听了苏锐的话,丁木阳浑身一震,眼底闪过痛苦的神色来。
“拿来。”
苏锐伸出一只手。
“什么?”丁木阳愣了。
“照片。”
“这……是我的。”丁木阳犹豫了。
“给我!”苏锐低吼。
“好吧。”丁木阳从口袋中取出那张五人合影,很不情愿的递给了苏锐。
苏锐看着那张照片,手指在一个人的脸上摩挲了一下,说道:“李铁生,本来可以转业到地方,结果在转业之前的最后一场战斗中,为了从敌人后方奇袭,冒着巨大的危险趟过雷区,不幸踩中了敌人预先埋设的地雷,整个人都被炸碎了。”
丁木阳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点了点头:“当时我就站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只要再多走二十米,就能走出那片雷区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情,丁木阳和苏锐就扼腕叹息,有些时候,生与死的距离,也就只有短短的二十米而已。
二十米,跨过去,就能继续活着,跨不过去,那就天人永隔。
“除了铁生,你,我,还有赵凡和江华,他们两个负伤转业好几年,你是不是也和他们没什么联系了?”苏锐说到这儿,眼底有一丝冷芒在渐渐凝聚。
“赵凡、江华……最近几年工作太忙,没日没夜的,所以就淡了联系……”说这话的时候,丁木阳的表情显得很艰难。
“那就是没有联系了。”苏锐的手指轻轻的弹了弹这张洋溢着青春和战友情的珍贵照片,说道:“既然心中已经没有了他们,何必装模作样的把照片摆在桌子上?”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轻轻一按,刺眼的火苗便将照片点燃!
丁木阳的表情瞬间凝固,连忙喊道:“不要!”
说着,他伸手便要来抢夺!
“你没资格!给我滚开!”
苏锐毫不客气,隔着桌子,一拳把丁木阳连人带椅打翻在了地上!
苏锐捏着照片的一角,看着五个身影在火苗中逐渐扭曲,然后逐渐变成飞灰,在空气中缓缓飘着。
丁木阳倒在地上,看着那张逐渐消失的照片,目光之中满是痛苦和挣扎!
苏锐刚才的那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的胸口很痛,但是心更痛!
这一拳,意味着苏锐已经和他彻底决裂了!
苏锐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使劲的吹了几口气——桌子上的两排烟头已经全部被吹落在地,烟灰纷飞,一如逝去的青春。
“不管怎么说,你接到电话之后能过来,让我对你还不至于太绝望。”苏锐说道。
丁木阳爬起来,把椅子扶好,重新坐在了苏锐的对面。
他苦笑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既然你的电话已经打来,说明已经猜到了我的所作所为。”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因此,我就算继续再伪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即便现在不来,你也同样能找得到我。”
苏锐听了,嘴角掠过自嘲的笑容:“你居然会这样陷害我,难道真的以为我因为这件事而死定了?真是可笑,我怎么会和一个伪君子成为战友?”
丁木阳没有回答,或许他的心里比苏锐更痛苦。
“你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丁木阳的话锋转了向,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铁生的孩子去年被渣土车撞了,虽然救了过来,但是双腿截肢,江华把这消息告诉了你,你却从来不曾去看望。”
苏锐的眼眸微微眯着,说道:“这就是我怀疑你的理由。”
377窗外的星空.
听了苏锐的话,丁木阳面色复杂,他面色涨红,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说了?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好了。”
苏锐看着丁木阳,目光之中露出嘲讽的神色来:“当时正是国安重案处领导人选调整的关键时候,你很忙,脱不开身。”
“当时,我在国外,虽然人回不来,但也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你呢?”
苏锐死死盯着这位曾经的战友,道:“或许你那段时间很忙,可是这都过去一年多了,你是不是已经把这件事情完完全全的抛诸脑后了?”
丁木阳哑口无言,浑身湿透。
“所以,千万不要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丁木阳了,为了自己的前程,出卖兄弟背信弃义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事情。”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受谁的指使来出卖我?”苏锐冷冷说道,在这一刻,他眼中的冷芒已经凝聚到让人心惊胆寒的地步!
“我并没有出卖你,我只是……”丁木阳欲言又止,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反驳十分的无力!
“你只是把国安的审讯室借给一群冒牌的丨警丨察来使用?让他们对我肆意进行刑-讯-逼-供?甚至在这里杀了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是处于必死的局面?”
苏锐说着,踹了一脚办公桌,沉重的实木桌子重重的撞在了丁木阳的胸口,再次把其撞倒在地!
“告诉我,是什么原因,驱使你能够置曾经战友的性命于不顾?”苏锐依旧坐在凳子上,但是眼睛里已经开始燃烧出愤怒的火焰。
曾经都是可以在战场上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人,而现在却是可以转身之后就往背后开枪,苏锐如何能不心寒?
丁木阳捂着胸口不讲话,他本来就理亏,再加上在拳脚上根本不是苏锐的对手,就算是还手也没有任何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