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选放低了声音：“对于双规万年青的事情，我和青纯，还有老章都聊过。其实，现在季如河那儿抖露出来的证据，完全可以对这个万年青进行双规了。只不过，鉴于上次一进宫让这家伙全身而退，这次如果让他二进宫，就必须凿实了才行。再跑出来一次，那不光咱们市纪委和市委，连省纪委、省委的脸都要被丢尽了。所以，在此之前，我和老章、老简议定的策略是慎之又慎，暂缓图之，争取把证据收集得再多一些，罪行凿得更实一些。这么做，既可以钉死这个林季张万联盟中的负重之轮，又可以影响其他轮子，力争一网打尽。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从现在的形势来说，这个万年青已经不能再缓而图之了。关键是，这家伙占据着公丨安丨局长这个要职，一刻不除，无时不刻都可以借着职务便利兴风作浪。而且，现在斗争全面升级，他们明知正常渠道已经竞争不过，索性铤而走险、无所不用其极。形势到了这个局面，打掉万年青已是迫在眉睫。如果还不采取紧急行动，一味等下去，那最后吃大亏的，可就是我们自己了！”

他深以为然：“您分析得对！双规这老小子，确实是时候了。再犹豫不决，我们就会一一遭到他的毒手了！”

“好！”王亦选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就这么定了！”

他没有再多说话，只应了一句：“是！”

“嗯！”王亦选对他的这声最简短的回答很是赞赏，似乎原来所议定的事情只是代表着一种可行性，而随着这一声“是”，就会成为不折不扣的现实。

王亦选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就势问道，“如果真的想双规万年青，有些基础工作还是必须做好的。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来说，万年青是正处级，市管干部，咱们市纪委就能作出双规决定，只需要向省纪委报备就好。不过，这次案件过于复杂，因为还牵涉到林江越、季风行和张一冰，几乎点据了咱们西京政治系统的半壁江山。所以将这几个人并案处理，由省纪委统一调度，光向他们报备是肯定不行的。如果真决定规，特别是想今天晚上规，那必须非常明确地向省纪委正式提交请示才行！”

“是！”他重重点头，“您说得对！要想搞好纪检监察工作，第一位的就是尊重规矩和程序。这段时间，因为您的推荐，再加上章文山书记的抬爱，让我当这个省市纪委联合调查小组的负责人，有些赶鸭子上架。还好，因为有老姜他们的支持，我也是一边学习一边开展工作。别说，这一段时间的组长当下来，也算是对纪检监察工作有了一些了解。现在省纪委对林季张万窝案的重视程度，可以说是空前的。组成联合小组，先从双规季如河入手，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今天晚上就想双规万年青，确实需要得到省纪委的批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一点倒是很有可能突破！”

“哦？”王亦选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觉得，还挺有把握？”

“是这样！”他点了点头，“我原来也隐约考虑过这件事情，只是没有像您刚刚提出的这么明确。一会儿咱们到了晴耕雨读，可以马上就进行这项工作。在此之前，我打电话通知的时候，已经通知了青纯书记和老姜他们都来。这些天，老姜他们调查小组是与章文山书记保持实时联系的，文山书记也很重视，每有重大线索突破，都会亲自过问。再加上，这段时间老姜他们调查小组都是和老付他们的猎人战队联合行动，一来二去之间，也对这个万年青造成的危害深恶痛绝！所以，我估计咱们只要在一会儿参会的这些人之中达成共识，凭借老姜与文山书记建立起来的特殊通道，文山书记应该会同意。这样一来，咱们就师出有名，不再只是市委、市纪委的决定，而是省纪委批准的法定行动了！”

“嗯！”王亦选笑了，“你小子行啊！这才几天，已经开始务大局、谋大事了！好好好！这样好，能有这样的认识，还真是没枉费我当时向老章推荐你去当这个联合调查小组负责人的苦心。好啊，看来你小子今天是有备而来啊！说说看，这是谋划已久，还是被那声没有响起的狙击步枪激发了潜能？”

他乐了：“谋划已久谈不上，应该就是被那一枪给吓的吧！”

“哈哈哈！”直到这会儿，王亦选的声音开始呈现出一些欢快来了：“对了，你刚才说，之所以能够锁定这个火鸡，靠的又是晴儿和她的好闺蜜？”

“是！她们确实立了首功！”他毫不贪功，却不停给晴儿和红客女神表功，这是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好办法，但是长期坚持下来，就成为了一种品德。

王亦选这时笑了：“你家路晴，我那个小师妹，知道你差点儿被人一枪点杀，也担心坏了吧？”

“嘿嘿！”他笑着应道，“谁说不是啊！我事前多了个心眼，没敢和这丫头说太多。但是，不知道是女人天生的感觉特别敏感，还是我遮掩得不好，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这丫头只是听我提了一句，就什么都知道了。刚刚和老爷子吃饭的时候，还差点和我哭鼻子呢！”

“哦？”王亦选问出一句，“这事儿，连路老爷子也知道了？看来，路老爷子最近对咱们很是关心啊！老爷子怎么说，没骂我吧？”

“骂您？”他愣了，“那怎么会？您可是他最倚重的嫡传弟子，也是他最信赖的干将，说什么也不会骂你啊？”

“嘿嘿！”王亦选笑道，“你就不要替我遮掩啦！老爷子那脾气，我还不知道？能够被他骂，可是一种福气！多少人想被他骂还没这机会呢？说说吧，老爷子骂我啥了，是不是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说我没照顾好你，对吧？”

他急忙摆手：“老爷子可没这么说！您想想，我都这么大人了，还凡事让您给照顾，那也太孩子气了！他呀，说了一大堆，不过呢，按照晴儿的总结，就是一句话，不能让我受委屈，丢了他这个大佬的面子！”

“扑！”王亦选差点儿喷了出来，张大了嘴，“老爷子就是这么说的？”

“哈哈！”他也笑了，“这当然不是老爷子说的，是晴儿那丫头说的。不过，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说话一贯很准，尤其是对老爷子的掌控，谁也比不过她。所以，我倒是认为，她说的是真理！”

“嗯！”王亦选应了一句，“这丫头确实说的有道理！不过，话虽这么说，如果这一次你真的遇险，哪怕是受伤，估计老爷子就不只是认为丢面子这么简单了，一定会大发雷霆，非把西京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对了，老爷子只是由着晴儿说么？他自己说了什么话没有？”

“有！”他点头应道，“老爷子最后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他说我们不能被他们带着走。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这个火鸡的武患看上去头疼，但最重要的还在意识形态那头的文乱，他们越想在哪头折腾名堂，咱们越不搭理他们，反而在另一头下大力气。这样，才能打赢主动仗，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最后各个击破！”

“哦？”王亦选很是惊讶，“老爷子是这么说的？看来，他对我们目前面临的情况非常了解啊，连意识形态困境也都知道了？”

“是这样！”他重重点头，“这些情况，大概都是路晴这丫头告诉他的！不过，既然老爷子对咱们西京的情况这么了解，最后还如此煞费苦心地提醒我们。说明我们的主攻方向，确实得调整一下！”

“是么？”王亦选放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咱们双规万年青，只是佯攻？”

“是！也不是！”他加快了语速，“老爷子有一句原话，那就是两手接招，两手都要硬。在此之后，那就是以我为主，主动进攻。到时候，到底哪个方向是主攻，哪个方向是佯攻，都由我们说了算。发展到最后，甚至可以两头都是佯攻，两头都是主攻！”

“哦？两头都是佯攻，两头都是主攻！”王亦选对他的跳跃式思维产生了很大兴趣，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很快明白了他的暗指，“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虚虚实实，只在一念之间也！”

“是这意思！”他拍了拍手掌，“我想，像老爷子这么惜字如金的人，最后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一定是有含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