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父女俩同时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尤其是路晴，笑得格外灿烂，嘴都合不拢了，好半天才停住，故作矜持地用手扶住了下巴，说出一句：“这么叫呢，还真是有些问题。好吧，看在老爸愿意收你当关门弟子，他的教学水平又比我高的份上，就遂了你这个愿吧。以后，对外，你这个小师弟必须恭恭敬敬地管我叫一声大师姐。但是，回到家里，就剩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得象杨过叫小龙女那样，叫一声姑姑，这行吧？”

他不敢作主答应，将目光望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却抱定了一点儿不掺合的心态，双手背在身后，笑而不应。

他没办法，只得向路晴服软：“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不过，我要是叫姑姑的话，会不会把你叫老了啊？”

“不会！”她已经是万分得意，转身就走：“你就多叫几声吧！正好老爸也没有妹妹，叫姑姑的话，就只有我应着啦！而且，正如你刚才掉的书袋，这杨过管小龙女叫姑姑，令狐冲也曾经管任盈盈叫姑姑，我说得没错吧？哈哈！”

他一愣，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当即应道：“真是这样啊！晴儿，你不会想说这金庸金大侠两个最重要的角色都管媳妇儿叫姑姑，是因为他自己也有这个情结吧？”

“哈哈哈！”路晴仍然向前走着，却已经笑弯了腰：“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会联想。不过，没准还真有这回事儿。你呀，应该把这个当作一个课题，好好研究研究，真要是这样，我这文学类的课题就选这个了，哈哈哈！”

眼见路晴走远，叫人去了。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晴转多云，踱步来到他面前，说了一句：“走！跟我来吧！”

“是！”他应了一声，有些忐忑地跟在了后面。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老爷子的书房。他抢先一步，推开门，对老爷子作了一个“您先请”的动作。

老爷子点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进了屋内，径直在书桌前坐下了，冲他努了努嘴，说出一句：“你也坐吧！”

“是！”他感觉老爷子今天有些怪怪的，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正憋着火儿，没准一会儿就得发出来。

会是什么事情呢？

他也不敢多想，斜斜地在老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一眼瞥见老爷子面前放着一个茶杯，急忙拿了过来，用侧方的水壶给续满了，然后双手递到老爷子面前，恭敬说了一句：“爸！您喝茶！”

“嗯！”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你先别忙乎了！门口那儿有个茶水柜，里面的杯子都是消过毒的，你自己去拿一个，倒上水吧。柜子第一层有茶叶，想喝什么，你自己挑！”

“谢谢爸！我不渴！”他摆了摆手，却发现老爷子的目光很是坚定，有着一种不容质疑的权威感，当即一凛，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那好！您坐着，我自己去倒茶！”

来到茶水柜前，拉开第一层抽屉，发现都是古色古香的茶叶罐儿，每一个还帖有特别精致的标签，什么大红袍、西湖龙井、信阳毛尖、云南普洱，还有苦丁茶，种类还真不少。

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刚才给老爷子倒水的时候，凭他多年的办公室经历，看出里面应该是乌龙茶，闻上去很象是大红袍。再一看，这层茶柜里大红袍的茶罐最多，估计老爷子最爱的就是这一口。

于是，他打开了一个大红袍的茶罐，想和老爷子喝得一样。但是临到撕开小茶叶包的时候，他又停住了。将大红袍的罐子重新盖上，打开了放在最角落的苦丁茶罐子，捏了几条大长枝出来，放在茶杯里，倒上热水，重新回到老爷子面前坐下。

“哦？”老爷子发出一声惊呼，问出一句：“小小年纪，怎么爱喝这种苦哈哈的玩意儿？”

他心中一惊，看来自己刚才临时改换茶叶是正确的，老爷子确实一直在身后观察着自己，肯定看到自己拿起了大红袍的茶叶罐又放下，这才会有此问。

翁婿相见，本应该是相谈甚欢。而且一别就是两年，更应该欢声笑语才是。

可是，老爷子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是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误，被老爷子知道了？

还是老爷子最近对自己这位法定未来女婿的地位产生了动摇，遇上了另一个更有发展潜力的小伙子，打算把女儿许配给他？

天！这要是前一个还好说，知错就改，再大的错也不怕。可要是后一个，那可就麻烦大了，老爷子在这一点上产生的动摇，那可就意味着自己的一切前途彻底终结，即将成为弃子了！

他的心里，已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如果全打上水来，也都得洒了。

可是，事已至此，慌也没有用。从老爷子收下自己送的这两大坛子女儿红来看，应该还没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就说明还有戏。

于是，他强作镇静，微笑着答道：“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喜欢喝这么一些略带苦味的茶。或许，这苦丁茶和别的茶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可是总觉得，既然喝着苦，那么肯定能去火、清热。于是，真喝了进去，也就不觉得特别苦了！”

“嗯！”老爷子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点头，只是说道：“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认识，不容易。多少人在你这个年岁，自以为步入了快车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结果，尾巴飘到天上去了，身子还在地上趴着。吃不得苦，受不了罪，最后自己给自己挖坑，再也爬不起来了！”

“是！”他应道：“您说的对！我们这些年轻人，能够沉住气，多吃苦，其实是积福。要不然，就是作恶！”

“嗯！”老爷子又应了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看了他一眼：“你也喝啊，大热天的，别渴坏了！”

“是！”他端起了杯子，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很是自然地喝下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轻松咽下。这么做，是让老爷子看出来，不是为了说能吃苦，才专门喝这个苦丁茶的，确实平日里时常有喝，绝非做假。

老爷子果然一直在观察他，见他痛快喝下，脸上也没有什么受不了苦的模样，这才缓和了一些神色，问出一句：“过来还顺利？”

“顺利！”他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有一种庆幸过关的感觉，说话也放松了一些：“昨天晚上听天气预报还说北京这边可能有雷阵雨，航班可能会受到影响。今天上午登机之前，又说天气好了，航班正常起飞，所以还挺顺利的！”

“嗯！那就好！”老爷子说话非常简短，让人感觉没有任何废话，很快又问出一句似乎根本不相关的话来：“你回市委办任职多长时间了？”

他急忙回应：“刚刚回来，调令下了还不到一个月！”

“哦！”老爷子点点头；“这么说，两年前的那场大是非，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来，当时就面露一丝尴尬，苦笑道：“应该是落定了，至少最近一个时期，他们不敢再拿这件事情作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