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也知道，王亦选的大局观很强，反应也够快，见他叫来胡馨冉解围，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就坡下驴，再好不过。至于这些什么“坏规矩”，已经根深蒂固，改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后慢慢来吧。

三是保密的这个意识还确实重要，以前王亦选也或多或少地提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说的这么严重。也是，按照规定，书记的办公室只能自己进出，自己不在的时候，由机要室进出取文件。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允许进入。而自己因为跟会议科的人头熟，所以让他们去帮自己拿，严格说还真是违规，一旦出了问题，自己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自从知道这一点后，他还体会到了王亦选另一个有城府的地方。那就是王亦选既然师从路老爷子学到了八卦掌，而且通过经常练习使得听力大增，那他的身体应该很好才对。可是，为何要显示自己比较体弱而怕冷，不愿意让人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太低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亦选是故意的。

想想也可以理解，现在的党政干部，普遍身体偏弱。就算是大夏天，开会的时候，也会多带一件夹克衫，感觉到凉上就披上，要不然会被空调吹着，落下病根。

所以，王亦选这么做，就是想给大家一个印象，他和一般党政领导没有什么差别，身子骨弱，怕冷，文弱书生嘛。如果不这么做，大家就会揣测这位市委书记身体好、火力壮什么之类的，弄不好还会解读出别的什么味道来。

因此，唐卡在此时之后，对自己也立了一个规矩。要想当好领导秘书，做好办公室工作，就得像主席评价叶帅那样，“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眼下，唐卡就是这么做的。听到董清明和李光耐说起悄悄话，脸上不动声色，身子也是一动不动，避免给这二位大佬造成错觉，好像自己在有意偷听似的。

他后来又一想，这二位故意把声音放得这么低，也不一定是针对自己，有可能是针对正在开车的司机。

别说，这还真有可能。这是董清明的车，照理说堂堂政法委书记的司机肯定是经过层层挑选，政治审查肯定是合格的。但是，毕竟他们这时说的是机密事项，避免让司机听到，也是应该的。

我们说话小声，证明我们已经顾及到了这个问题。你能不能听到，那是你的事情。但是，我们已经把声音压得这么低，事后如果再泄露出去的话，你可就推脱不了责任了。

唐卡脑子转得飞快，耳朵也听得非常清楚，把这二位大佬说的听了个一字不落。

董清明说话还是很快：“你觉得大书记会这么考虑?”

李光耐应道：“当然了，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万年青这一倒，林江越、张一冰和季风行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这其中，与你我有关系的，大概就是林江越和张一冰之后的位置安排。因为季风行这老狐狸在政协，你和我是肯定不会去的，对吧?”

“是这样!”董清明应道，“老李，你还真是文武双全，粗中有细。你说说看，谁最有可能坐上林江越的位子？”

李光耐停顿了一下：“我怎么知道？你老兄说说看吧，我这平时里都关注于本职工作，政治方面的事情不太懂，也不敢多操心，可不敢妄议!”

董清明加快语速：“这怎么能叫妄议呢？就是说说看法而已！”

李光耐这时轻笑：“老兄，你这叫耍滑头，非得让我先说。好，那我就猜上一猜，如果市长这个职位，省委不外派，是从咱们自己人产生的话，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周春秋!”

“嗯嗯!”董清明应道，“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觉得春秋书记最有希望。他不是咱们西京本土人，属于鹰派海归人物。省委关注得很。这次借势而上，正好也可以躲开这个本土提拔的嫌疑，可谓一石二鸟！我要是省委东亭书记，也会这么考虑的！”

李光耐笑了：“行啊！老董，现在不光会站在主要领导的角度考虑问题，还一下子升格了。已经不局限于亦选书记这市委的高度，开始提升到东亭书记整个省委的高度啦！”

董清明也笑：“咱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你就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吧?”

李光耐止住了笑：“我觉得是这个理儿！不过，凡事也有例外，越是咱们认定的共识，省委往往出乎意料地安排，这也是一种可能。”

“哦？”董清明发出惊讶的声音，“你老李的道行还真是越来越深了啊！说说看，还有哪种另外的可能?”

李光耐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要说咱们常委班子里不是西京本土的，除了亦选书记之外，可不只是春秋书记一人！”

“嗯嗯！”董清明应道，“你老李真是老谋深算啊！就从你抓住不是本土这一点进入突破，我老董就心生佩服啊！你说说看，还有哪几个不是本土的？对了，你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呸!”李光耐这时估计是打了老董一拳，但是声音更低了，“我这个大头兵，本来就是四海为家。但是，来西京的时间也不短了，估计他们早已经把我当作西京人了。所以，你老兄就别拿我起哄了吧?”

“嗯!”董清明停下来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如果照你这么说，常委班子里不是本土的可就是少之又少了。对了，老简！他是从外省纪委派过来交叉任职的！你的意思……”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李光耐矢口否认，“这全是你老兄起的头，说瞎猜几个，我就提了这么一个说法。具体的人头，我可是一概没说，全是你自个儿说的！”

“我说的就是我说的！怕个球！”董清明这时豪气上来了，说话声音也大了些，估计是被旁边的李光耐提醒了一下，所以声音才慢慢低下去，“难怪你老兄今天张口闭口都在替简青纯打着掩护，还老显得和他特别亲近似的，原来是你心里有了这个判断啊！也是，这老筒要是真接了市长，那一定是个铁腕人物。按照他们纪委的说法叫什么来着，打铁还需自身硬，是吧？”

“是！”李光耐应道，“现在纪委的工作已经得到了从上至下的认可，纪委干部的流动性也比原来强多了！你老兄留意到没有，最近周边的几个市，市纪委书记都提拔成市委副书记了，这可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呢！”

“嗯！”董清明答道，“纪委的干部确实比较过硬，这点我承认。相比他们，我们政法口这几年受周元根案件的影响，有些抬不起头来。不过，我还是觉得，这老简虽然工作干得很出色，岁数也合适，但还不至于一步就能到接市长的地步。所以，我分析，还是春秋书记接市长，老简接副书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行啊！老董！”李光耐发出了赞赏之音，“你老说我是吕蒙，照我看，你才是那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吕蒙呢。这刚说到换位思考，你就已经能超越亦选书记，站到省委东亭书记的角度去看问题了。这刚说多看一招，你就已经看出连环步来了。还一个接一个的，环环相扣，真是不得了啊！”

“咱们哥俩谁跟谁，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董清明突然切入了正题，“你老实交待，这周春秋和简青纯的位置定了之后，你是不是想转岗，跑到纪委去干一任书记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