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他冷笑一声，仍是一副悲情模样：“前途无量，恐怕是无亮吧？其实，我还真是想通了，在这个上书房行走，天天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学王家良，熬够了年头，放出去当个大区区长或是哪个实惠委办局的一把手，比什么不强？别说，就这一点，我还真是和江山辰想到一块儿去了。”

“嗯嗯！”屠宏汉连连点头：“您要是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这要是放出去，当个一把手，绝对比这天天小心又小心地跟在屁股后面来得实惠。大区和委办局的一把手，已经很了不得啦。放在哪个街坊邻居那儿，都得竖起大拇指夸奖一番了！”

“就是！”他把大拇指竖到了屠宏汉的面前：“要么怎么说你老兄世事洞明呢？还真是这样！你说说看，咱们这些人，天天没黑夜没白天的，拼死拼活地干这一行，不就是为了父亲母亲、叔叔大伯在街坊邻居面前提起的时候，更加有面子么？都是土生土长的西京人，求的可不是在外省怎么风光，而是在自己人面前露露脸，你说是吧？”

“是这样！”屠宏汉应道：“那这么说，您最近还真打算和王书记提这件事啰？”

他微微叹气：“看机会吧！眼下我任副处的时间还不够长，一旦够了年限，我就向亦选书记申请外派，再怎么说，也不会比王家良差吧！”

“那是！那是！”屠宏汉眨了眨眼睛，用着半开玩笑的口气：“您要是真外派，绝对得比王家良强。到时候，您就和王书记说，让他把您也派到西宁区去，当区委书记，还管着王家良，让他知道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看他还狂不狂？”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拍了拍屠宏汉的肩膀：“别说，你老兄提的这个提议还挺有可行性的哈！我看行，回头要是真有机会，就这么干！哈哈！”

屠宏汉眼见自己的“知心大哥”当得不错，心情也大好，陪着大笑。

却在这时，他的脸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一下子就由晴转了阴，幽幽叹了一句：“当然，这说的只是理想状态，以后的日子是个未知数，谁又知道到底如何呢？”

“这……”屠宏汉很是诧异：“老弟啊，这说的好好的，为何又突然叹起气来了呢？莫非，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他低头不语，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老兄，既然你已经把你自己的事儿全都告诉了我，咱们兄弟也算是真正的无话不说，那我就把这心里的苦水向你倒倒吧。不过，这可是绝密啊，我还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你可别给我泄露出去！”

屠宏汉一怔，继而应道：“放心吧！兄弟，你告诉我，我绝对不说。这人啊，有时候就得有一两个无话不说的朋友才行，把心里这点儿苦水好好倒一倒，说一说。要不然，这长时间地憋在心里，非疯了不可！”

“嗯！”他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位“知心大哥”所说的很是信服，略作停顿，说出了心中的“难言之隐”：“实不相瞒，你们老觉得林市长城府很深，不喜形于色。可是，要论真正的城府，真正的不喜形于色，亦选书记可是比林市长强得太多！”

屠宏汉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往外蹦了出来：“王书记比林市长藏得还深，会有这样的事儿？”

“是这样！”他重重地点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深入接触，哪知此人秉性如何。这么说吧，就在我被贬到卧虎镇去的那一次，亦选书记就没出太大的力，让我感觉很是寒心！”

“会是这样？”屠宏汉难以置信：“可是，在我们看来，王书记对你的信任，那简直可以用言听计从来形容啊？”

他苦笑一笑：“所以，这就叫身在其外，不知其中事。只有真正身处其中，才会深知其味。总之，这件事情，在我心里留下了非常深的烙印。我经常问自己，我这么拼，这么为亦选书记考虑。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

“哎呀呀！”屠宏汉大有“三观”被彻底颠覆了的感觉，问道：“可是，也不对啊！要照你这么说，那王书记后来为什么又把你从高凌县常务副的位置上调回来呢？”

他很是罕见地咬了咬牙：“此一时，彼一时。有的时候，表面往往只是表面，根本反映不了内在的本质。你老兄可不知道，我这两年多时间在县里和镇里吃了多少苦？毫不客气地说，去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可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白手起家，生生硬干出来的！”

“嗯嗯！”屠宏汉应道：“这个我信！关于你老弟这段时间的励志史，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两年磨一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从一个小小的女儿红厂家抓起，一点一点的，把它干成了整个西京甚至整个西康的超大企业，连市台和省台都多次报道。这一点，我想是很多人当时都没有想到的呢！”

他对屠宏汉投去赞赏的目光，抱了抱拳，笑道：“有你老兄这么知冷知热，也不枉我倒这番苦水！人生难遇一知己啊！对了，给你三次机会，让你猜猜王书记调我回来的真正原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屠宏汉一愣：“我哪儿猜得出来啊！难道不是因为您在高凌县干得好，口碑呼声无人能比么？”

他摇了摇头：“第一次，还有两次机会，再猜！”

屠宏汉挠了挠头：“那我可真是猜不出来了，难不成，王书记只是想利用你？”

他眼里放出一道光芒：“老兄，行啊！果然是慧眼独具，已经很接近了，再猜猜看！”

屠宏汉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哎呀呀！老弟，我猜这个真的不擅长啊！总不会是王书记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是被逼无奈？可是，他可是咱们西京的大老板，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被逼无奈？”

“嘿嘿！”他主动竖起了大拇指：“老兄！厉害啊！真是厉害！我看啊，你这个哮天犬的绰号可以改改了，应该叫通天神犬才对！实不相瞒，你刚才连猜三个，都不对，却又都很对。真正的原因，就是把你说的这三个原因综合起来！”

“综合起来？”屠宏汉瞪大了眼睛。

“对！”他笑道：“之所以说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让你猜三次，其实是有着非常深刻的含义的。平心而论，刚刚说了两年前，把我被放逐到镇里去，亦选书记并没出大力的力。对此，他心里是有一丝愧疚的。可我，这两年通过自己白手起家，干得不错。所以，他也就不得不让我回来！对于这一点，好理解吧？”

“嗯嗯！”屠宏汉叹出一句：“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看来还真是这样啊！我们这些驻京办的，和你们这些处于最显要机关、靠近核心权力的，根本没法比！这其中的深深浅浅，岂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啊！”

“就是！”他叹道：“到于这第二点，亦选书记大概对王家良是真赞赏，所以将其安排到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表面上看，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为了让我回归，把他安置得好一点，更好地为我腾出位置来。可谁又知道，这其中受益最大的，会是王家良呢？”

在这里，他是故意反向提出这个受益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