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出了一颗深水丨炸丨弹：“何科长！不是我给你泼冷水！你找这些专家来，就能确保这个选拔一定是市民喜闻乐见了么？恐怕你选出来的不一定是市民们最喜爱的女主持人，而是大家心中猎奇的结果吧！你有没有想过，这种选拔年年搞，就象快男超女一样，市场热度还有多久？更何况，此番选拔，市场推广是在考核之后才应考虑的事情，选拔的本义是为了挑选最优秀的女主播，而不是弄成一个娱乐节目！你们这么弄，不怕本末倒置么？中央的八项规定是怎么说的，群众性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是怎么搞的？”
他这一番话，把对面的何功达吓得够呛，好半天好说出话来：“哎呀！领导！要说您就是高屋建瓴，这些问题我们也有所考虑，可是就没往这么深层次想！领导！按照您的意思，要不咱们别请这么多专家了，或者干脆把今晚的直播取消？”
他嘿嘿一笑，眼见何功达已经被这一巴掌扇得够呛，这会儿需要给一个甜枣吃。于是故意停顿一下，往回收着话：“呵呵！我就一提，看把你吓的！这场直播的预案早就做完了吧，而且专家都邀请好了，这会儿又不让别人来了，不好吧？也显得咱们言而无信啊！”
电话那头的何功达已经完全没了主见：“也是！领导！看来还是我没有把握好！应该怎么办？您指示，我全听您的！”
唐卡笑了笑，只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就把这个混迹宣传口的老江湖弄得服服帖帖，看来干什么事情必须讲些手腕才行。
他又给了一个甜枣吃：“老何！其实我也理解你的难处！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晚上直播开机的东风了！这会儿再改，无异于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所以，还是不改了吧！还照你原来的预设方案就好！不过下不为例，明年就需要好好改改方向了！”
何功达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在电话那头擦汗，“下不为例”这个词是很多官场上的人都希望听到的，意味着现在可以照旧，以后继续再说！
“谢谢！谢谢领导理解！领导如此体恤下情，真是为我们这些办事的人考虑！要不？领导您晚上还是亲自去一趟选拔现场吧！有您亲自作阵，我们就踏实得许多！”
他却丝毫不接何功达的茬，暗自冷笑。
老子才不去当你这替罪羊呢！而且我要是真的站上了前台，这五位美女一旦当选，绝对会给人留下话柄！而且江山辰、葛新河甚至靳云诚这几个同样是秘书出身的家伙，鼻子象狗一样灵敏，真闻出点儿什么味儿来，肯定满处瞎说去！惹一身臊，真没必要！
所以，他不咸不淡地引出了转折点：“我哪有时间去？今天书记有一个重要的研讨会让我去，估计会讨论得很晚！其实我主要是为宣传部新闻科考虑，为了你何功达考虑！回头选出了女主播，闹得沸沸扬扬的，却并不代表广大市民意见，给你们这些评审、专家什么的落下一个潜规划的话柄！而且，你看你找这些专家，什么礼仪、文学、才艺，加上相貌，知道的是选西京主播，不知道的还以为选世界小姐和中央台女主播呢，一点西京特色都没有！”
何大脑袋直到这会儿，才从唐卡的话中听出了点意思，怯怯地问道：“领导！那您说怎么补救？我听您的！真的！完全听您的！”
他却出奇地谦虚起来：“说实话！我也没想太好！现在大的方向已经改不了，咱们只能另辟蹊径，想办法解决这个特色问题才好！因为这个问题一解决，既能够让市民们有归属感，觉得这选出来是咱们西京的美人儿。而且只要群众认可，就肯定符合八项规定和实践活动的根本要求，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你说呢？”
何功达连连称是：“确实是！领导！说得好！不过，这特色如何体现呢？”
他露出了坏笑：“老何！你闺女今年上几年级啦？”
何功达一愣：“我闺女？今年已经初一啦！明天就初二了！”
他一下放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你闺女一定参加过知识问答竞赛吧！其中肯定有‘我爱西京’这个环节吧？你还记得一般第一题会问什么？”
“这……”何功达一下愣住了，明显感觉自己的思路跟不上唐卡的变化，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会问什么？西京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年的历史？”
“哈哈哈！”唐卡大笑了三声，然后戛然而止，冷冷问道：“老何！还需要我多说么？”
“这……”何功达仍在发愣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就问这些基本的赏识问题，最能体现西京特色，而且也能够考察这十位候选人是不是真正了解西京！”
唐卡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对！你看看你发给我这十位美女，各个毕业于全国各个名校，一个我们西京本土大学的都没有，如果再不接点儿西京的地气儿，就真成了选美大赛了！”
“对对对！”何功达急忙附和，“要么大家都说您是西京第一大才子呢！真是如此，天天跟着王书记，不光站得高看得远，还会想办法出奇招！这一招四两拨千斤确实厉害，就增加这么一个小小的‘我爱西京’环节，效果就会完全不一样，领导和百姓肯定都爱看，也给这十位佳丽敲一个警钟，要想竞争‘西京之花’，必须了解西京，而不是‘北京之花’，‘东京之花’！”
唐卡眼见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多语，迅速收尾：“‘东京之花’？你还想潜几个日本姑娘不成！哈哈哈！不和你多聊了！我得开会去了！就这样吧！”
“是！”何功达连声应道：“领导！您先忙！这件事情一定办好！既确保公平公正，还突出西京特色，您就放心吧！”
唐卡挂了电话，冷笑了一声：“公平公正？呵呵，不过是小爷几句话而已！你这个老江湖还差得远呢！”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看看窗外，只见司机将车开得很快，已经进入市区了。他打开霍震岳为他特意准备的早餐吃了起来。
又过了十多分钟，车子稳稳在西京宾馆门口停下。
他看了看时间，只有八点半，这个司机开得还真是又快，于是笑着对司机打了个招呼，说了声：“谢谢！”推开车门出去的时候，多问了一句：“你手上那个九头鸟纹身挺酷的，在哪儿纹的？给我推荐一下！”
司机笑了：“唐领导说笑了！不过您不是外人，说给您听也无妨！这可是不单单是一种纹身，这上面有好多信息呢，道上的人一看就知道！”
他停住脚步：“哦？照你这么说，老霍的手上也有这种纹身？我怎么没看到呢！”
司机又笑：“九叔，不，霍总的身份不允许他再纹这种纹身了，所以他只戴了一个戒指，但是你要是凑近那个戒指用放大镜看就会知道，那里面也是一只九头鸟！”
“哦！是这样！”他点了点头，想起在机场时那个“鸟哥”好象也管霍震岳叫九叔，看来这个大老板确实与黑道有着很深的渊源，于是笑着向这个司机挥挥手，步上了通往会议室的大厅台阶。
早晨的阳光此时很和煦，从斑驳的树木间倾洒下来，正好洒在台阶之上。
他走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看见宾馆的张经理正站在门口迎接，正想打招呼，却感觉兜里的手机又振了一下，应该是短信，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与何功达布置考试的事儿了，忘记路晴还问了自己诗文作者的事情，急忙掏出来看。
果然，路晴的短信写道：“这是明朝唐寅的诗，也就是唐伯虎，题目叫《言怀》，你的老祖宗是不是唐伯虎啊，所以你也继承了他的风流倜傥，放荡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