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日军战力，与淞沪抗战时大有不如，虽然赤鹿理的第13师团把王赞绪部打得七零八乱，但是王敬久部也照样把澄田赉四郎的39师团打得找不到牙。只要王耀武部把第3师团和116师团在常德拖十五天，江防军吴伟的增援部队，第九战区李玉堂的增援部队能赶到常德，从外对夹攻常德的日军进行反包围，可以全歼日军于常德城下。”李祖霖慷慨激昂。

“常德城并不大。”龚庆元说：“把74军和100军全部放进去，摆布不开，反而增加日军的炮击效果。在我看来，常德城里最多只能放下一个师，其余部队在外机动，对攻城日军进行牵制，效果更佳。更何况，还有一个68师团在汉寿，不可不防。”

这是亮点，封裔忠立即记录在册。高参班的人，只有龚庆元一人曾经到过常德，对这个地方有一定的了解，因此才能有如此考虑。常德三面被沅江环绕，这给占据水面优势的日军带来极好的进攻线路，军舰的炮火口径远远大过陆军的山炮野炮步兵炮，虽然军舰不岸，但是炮火所及之地，无不成为险要。如果把两个军的人马集在常德城里，的确，只能增加对手的炮击效果。

这一次，电报直接发给了王耀武，封裔忠以战区直属军总指挥的名义，向王副司令进言，主张内外配合，互为犄角，更为主动。

收到电报，王耀武深以为然，与74军副军长兼57师师长余程万商量，决定由余程万率57师在常德城坚守，张灵甫则率领58师在外围配合策应。至于汉寿的68师团，则交给施诚负责。

看到战报，莫敌慨然长叹，固守常德并无太大的意义，因为日军并不打算西进，估计是慈利以西的茫茫群山完全扼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在这种群山，他们讨不到任何便宜。既然如此，区区常德，让给他们又何妨，一个包袱，让他们背着，让他们受累。

黄天化看出了莫敌的心思，笑着说：“固守常德，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意义，而是富有国际性的政治意义。这些天，蒋总裁可是在开罗，在各位大国首脑面前，决不能允许有丢城弃土的事件发生，最好是能够打一场恶战，让国际社会看到我们抗战的毅志和决心。”

莫敌“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摇头说：“这样一来，余程万可怜了！”

下课的时间到，莫敌不再有心思继续推演战局，跟封裔忠打了个招呼，留下一伙继续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同学，走路回家。

天很黑，路也很黑，路灯远远一盏，昏黄。天气愈冷了，虽然寒潮没有到，可是季节已是大寒，入夜的桂林城，再无夏日的喧嚣。莫敌披着将校呢大衣，敞着怀，脚步很快，不一阵从水东门进了小十字街。小十字街到大十字街这一路，向来是桂林最热闹的地方，晚也不例外，有摆摊子的小贩，有挑担子的米粉，有烟有果，还有闻着流口水的酸品摊。

三个八九岁的小把爷急跑过来，身后一个穿着黑色警服的丨警丨察挥舞着手里的警棍骂骂咧咧追撵。一个小把爷跑得不快，眼看要被追，小把爷突然身子一闪，藏在莫敌身前。丨警丨察冲到莫敌身边，收不住脚，差点撞在莫敌身。看到莫敌领章那金光闪闪的少将军衔，丨警丨察连忙摘下帽子，点头哈腰道歉。在这会功夫，三个小把爷已经跑出了很远，在央银行大门口，身子贴在围墙，屁股在墙大幅度的摩擦，嘴里犹自叫着：“屁股痒痒，紧擦爽爽，紧擦紧擦。”丨警丨察大怒，追了过去，于是又是一轮绕着大十字街的追逐。小把爷凭着自己的的灵活，在人群左突右闪，好几次从丨警丨察手里脱身，倒把丨警丨察追了个帽歪嘴斜，喘息不已。每当丨警丨察放弃追逐的时候，几个小把爷又开始了他们的动作，还配着顺口溜，让丨警丨察欲罢不能。

小把爷的举动，把人们都给逗乐了，莫敌也笑了起来，几个稚龄小儿，还可以玩出这么多的花样，把强大的丨警丨察逗得如此狼狈。想到堂堂央军委会，竟然只会死守常德，不会变通。更有甚者，为了讨好于友邦，不惜将一师之众置于险地，可恨！可耻！可悲！

第十四章 进阶（五十八）

11月22日，日军进攻常德城已经是第五天，三万日军攻城，八千国军固守，如果按照孙子兵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的说法，日军人数并不占优，守军也并不处于劣势。但是自从火器出现之后，城池的防护作用日益减弱，在远距离大口径火炮面前，曾经固若金汤的城池显得无的弱小。除此之外，常德攻防战还有一个变数存在，那是汉寿的68师团。一旦68师团到位，即再增加将近两万日军，届时，八千守军将再无一丝优势。

今天一大早，常德岩凸一带便展开激战。如果说之前几天双方还是有限度的试探和火力部署，那么岩凸之战是双方的第一次激烈交手，也意味着常德总决战正式拉开。会战前期尽量避战、布置用以攻城的主力第116师团全军压，意图以完整的部队压倒性的兵力在短时间内一举掠取常德。面对日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169团如同巨浪的一叶小舟，却死死钉在阵地。入夜，阵地失守，57师169团一营无一生还，营长杨维钧少校 、营副董庆霞少校双双阵亡。

消息传到桂林，高参班当即停了课，教室在五分钟内变成了作战室，教室里的二十几人，十分的亢奋，战幕如期拉开，印证了他们的设想，他们团团围在地图边，心里幻想着战局的变化。

莫敌没有跟同学们挤在一起，而是默默的坐在门边，课任老师孙凤吾有点怪，走到莫敌面前，问：“天纵怎么不跟同学们一起研讨。”

莫敌笑道：“这些家伙，只要一放松，嘴不离烟，我受不了烟味，与其一会被熏走，不如提早便离开。”

孙教官笑了，这个高参班，除了莫敌，个个是烟鬼，课时间有明确规定不能吸烟，一下课，忍了一个小时的二十几条烟枪没有例外，一率吞云雾，其也包括教官自己。转身一看，果然，教室里已经烟雾弥漫，浓烟从窗户散出，竟有失火的感觉。

拉着莫敌走出教室外，孙教官笑着说：“你受不了烟，不要在里面受苦。听说天纵之前也是吸烟的，是因为毒气弹伤了肺才不得不停掉，这话可是当真？”

“是的。”莫敌笑着回答：“有时候也想抽，只是一想到连肺都要咳出来的那份难受，也不敢复吸。”

“呵呵。”孙教官笑着说：“对于常德，天纵有何见解。”

莫敌叹了口气，说：“变数应该在日军68师，68师水陆并进，如果能如期到达常德，参加进攻，那么常德失守，没有任何意外。若能守住常德，首要条件是挡住68师团水陆西进之路。”

孙教官楞了一下，略有所思的点点头。

68师团，从安乡离开，过三仙湖，在汉寿登沅江南岸，这是横山勇的一支兵，也是一支孤军。只是横山勇没有想到，他的这支兵在汉寿登陆的当天，落入了国军情报部门的眼里，兵也失去了意义。

不仅横山勇不知道国军已经完全掌握了68师团的动向，是68师团的师团长左久间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屡用不爽的侧后包抄之计已经被对手识破，更没有预计到在他的前头，是施诚的100军，以及张灵甫的58师。王耀武给施诚和张灵甫的命令是以最快速度拿下68师团，然后回师夹攻进攻常德的日军，救援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