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钟纪的话,莫敌又喜又忧,喜的是,面没有忘记自己,忧的是,自己的身体是否还能允许继续在军队里混一颗将星。
钟纪在病房呆了一天,何涟也偷得浮生一日闲,让莫敌意外的是,这一天何涟的变化也让人眼花缭乱。第二天午何涟来到病房,完全变了个人,一身笔挺的军服,腰扎了牛皮带,还在右肋挎了一把毛瑟M712快慢机。头戴着军帽,不同的是,军帽的青天白日徽已经被取下,肩的肩章和领章也全部消失。莫敌知道,这是正式从军营退出。最与过去不同的是,右脚的裤腿并没有从膝盖部位剪去,而是留着,在裤脚口,分明看到一只木脚义肢。
“莫长官,谢谢您,遇到您,是我的运气。”何涟激动的说。
“怎么了?”莫敌不解。
“前天,靳处长在这里看到我,问了我一些情况,约我昨天去民政厅,让我转业,在民政厅当了一名传达。”何涟说:“这下好了,我算是进了政府,成了工作人员,端了铁饭碗。谢谢您,莫长官,没有遇见你,靳处长认识我是鬼老二!”
莫敌微微笑了笑,说:“你今天来,是想告诉我这个消息吗?”
“不是不是,还有一件事。”何涟连忙说:“昨天,唐如儒处长找了一个立煌有名的吴老医,我今天带他过来。”
“那还啰索这么多,快快请吴医生进来。”莫敌说。
“不行。”何涟苦着脸说:“吴老医不愿意进总医院的大门,说这里是西医,他一个医到别人的地盘,有踢馆的意思,还请莫长官移步医院大门外。”
莫敌想想也是,同行是冤家,进别人的地盘接诊,大凡做医生的,都不愿意干这种事,吴老医愿意到门口接诊,也算是给大面子了。
莫敌慢慢起身,解下身的条纹病号服,换了一件军装外衣,裤子还穿着医院的条纹裤,脚下换了一双软布拖鞋。不是他不想换裤子,实在是换条裤子太花时间,也太花体力,只能作罢。
何涟把放了一条拐在莫敌病房,只用了左边一条拐,右手搀扶着莫敌,真正助了一臂之力。有了何涟的一臂之助,莫敌下楼梯轻快了许多,一路没有停歇,很快出了医院大门。
在医院里呆了大半个月,第一次走出来,莫敌有点监狱放风的感觉,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了消毒水的味道,空气新鲜了许多。在医院门口大路边,有一排绿化树,绿树成荫,一些做小饮食的本地人在树下摆摊,做医院里伤患的生意。医院里的饮食偏重于新淡,十分不送饭,多吃几次,令人生厌。一些伤情好转的家伙,隔三岔五出来炒两个菜,打打牙祭,改善生活,这条路的生意一直不差。
何涟带着莫敌,慢慢走向一家以卖燕子河红豆腐为主的小炒摊。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候,小炒摊两个桌子只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看到何涟带着莫敌走过,双手在小桌几一按,站了起来。
“这位是吴先生,这位是莫长官。”何涟介绍说。
莫敌和吴医师互相问了声好,坐在小桌几旁边的小竹椅,莫敌走了这一路,有点喘,脸色也有点涨红。吴医生不由得摇摇头,从身边的小篮子里拿出一个手枕放在小桌几,让莫敌把手腕搁去。
右手三指轻轻一搭,吴医生便收回了手,因为走了一点路,莫敌的脉象千军万马激战一般混乱不堪,这种脉象,完全无法诊断。他没有想到莫敌的身体已经差到这种程度,短短一点距离的行走,几乎可以让莫敌丧命。
莫敌做着深呼吸,大约过了五分钟,才慢慢的恢复,莫敌不好意思的对吴医生说:“我这身体,受创太大,不知道还能否恢复。”
吴医生摇摇头,让莫敌不要说话,再把三个手指搭了去。
“莫长官,看你之前做吐纳,应该也曾经练过一些武术吧。”吴医生问。
“少年时练过。”莫敌回答:“后来从军,变得断断续续,这几年,军务繁忙,基本没有再练过。”
“都练的是什么?”吴医生问。
“主要是太祖长拳和平枪。”莫敌回答。
“哦,太祖长拳虽然基础,可是内外兼修,以气带拳,难怪莫长官的吐纳不似新学。”吴医生说:“为何不继续练呢?”
莫敌说:“日开战后,双方作战不再是以武取胜,而是以武器为优,任凭你能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也挡不住三八大盖一颗小小的子丨弹丨。我是一团之长,我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如何尽量多的杀死对手同时还要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因此转向对新武器的追求,面对各种层出不穷的强武器,武功真无有之地。一来二去,有点偏了。”说到这里,莫敌有点不好意思。
吴医生叹了口气,说:“火器的兴起,的确让武学进入低谷。练武,不再是为了斗武,更多是为了健身。如果有时间,莫长官每日早起,打一套太祖长拳还是很有必要的,有利于身体健康,长期坚持,身体状况会大大好转。”
莫敌点点头,他自己也意识到有练一练的必要,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打完一套太祖长拳,是一个起手式,只怕也会让自己咳得魂不归窍。
吴医生看透了莫敌的心思,说:“你如今的情况,打拳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有吐纳的底子,可以练一些坐功。我教你一套坐功吧,然后再开给你一些药,你先喝着,双管齐下,不出十天,你的咳嗽会大大好转。是了,你这里不能煎药,不如我在诊所帮你煎好,每天你让何干部定时去取,取了送来,正好半凉,可以入口。”
不管吴医生的药和吐纳功法是否有效,凭他这种热情和一心为自己考虑,莫敌也决定要试一试。望闻问切一番后,吴医生把坐功的功法一一传授,直到莫敌完全领悟才告辞而去。何涟再把莫敌送回病房,楼梯的艰难程度远远大于下楼梯,两人到二楼,都出了一头的白毛汗,回到病房坐下,莫敌已经有了咳嗽暴发的前兆。何涟跑出去叫医生,医生连忙送来氧气袋,硬生生把莫敌从咳嗽的悬崖边给拉了回来,莫敌双手掐着痒得如猫抓的喉咙,嘴里嗬嗬有声,如同大烟瘾一般。
不知道是吴医生的坐功有效还是药神,或者是盘尼西林打得够多,在莫敌的身终于有了作用,在六月旬,莫敌总算能够自如的下楼,也能够独自去食堂餐,也多多少少能够接受一些二手烟的荼毒。莫敌这才确认,自己的病情有了一定的好转。
六月二十四日,孙诚带着人来到了立煌,他前往深沟铺军部报到,因为直接调入警卫营,需要接受军政治部党政大队的审查,一审二审是小半个月,政审通过后,孙诚和他的小队才算是正式成为军部人员,虽然工作还是莫敌的卫队,可是有了固定的薪饷,心情太不一样。孙诚给莫敌带来军部长官们的慰问,杨赞谟参谋长给莫敌带来了英山的蜜桃,苏祖馨军长还亲手写了一封慰问信,信让莫敌只管静心休养,养好身体,迎接新的战斗。
一到病房,孙诚告诉莫敌,两天前,德国人执行了“巴巴罗萨计划”,全面拉开战幕,进攻苏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