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张生虎说:“我远远的看了看匪首,穿着缎子布的棉袄,头翻皮毛帽,脚下是北方来的老皮鞋,不是日本人的军鞋。”在张生虎看来,穿日本人军鞋是一种很贫穷的表现,大凡有钱人,都不屑穿日本人的军鞋。张生虎之所以能够从穿鞋来判断一个人的贫富,是有道理的,此时的国,人们穿得最多的是一种叫做懒汉靯的布底黑布鞋,因为鞋背开口大,需要用一根绳子绑起束紧,不然走快了,鞋子会飞起。懒汉鞋好一点的是胶底黑布鞋,那是西北军的制式鞋。西北军的胶底黑布鞋更差的是广西军的草鞋,抗战之初从广西来海参战的部队基本都是草鞋军,原以为打到天凉能回家,一不小心打了几年。为了御寒,广西兵脚什么鞋都穿,只要能穿的行,有些是面发下来的胶底黑布鞋,有些是地采购的布鞋和皮鞋,相而言,最多的是从日本人脚下弄过来的翻毛皮鞋。日本人的皮鞋重,穿之后走路不灵便,好处在长途行军和作战时,可以有效保护士兵的脚部不会受到复杂地形,如尖锐石块、树枝的伤害,另一方面是耐用,耐用意味着减少后勤的压力。野补团的人员,一色日军翻毛皮鞋,日军皮鞋的确经用,一些战士还穿着当年在浙江安吉缴获的皮鞋,没有更新过。当然这也跟桂军的生活习惯有关,他们习惯穿草鞋,一到天热了自己打草鞋穿,皮鞋成了作战鞋,打仗时才穿脚。这些年来,野补团打的的胜仗不少,缴获更多,日军军鞋还堆了一大仓库,今天来到岳西后,十九个兵站还处理了一些日军军鞋给当地的百姓,既然是这样,还存有不少,管理员一天到晚让士兵换鞋都被战士们拒绝,在他们看来,旧鞋合脚,穿新鞋累。因此,在张生虎的眼里,穿日军军鞋的绝对不是富人,富人穿的是什么?那是北方的翻出簇簇皮毛的老皮鞋,在鞋里有一层好的动物毛,一直延伸出鞋口,那才是真正的毛皮,不像日本人的,一色的母猪皮。远远看到的土匪头,脚穿的正是一双好的翻毛皮鞋,与脖子的一圈毛围领下对映,再加头的的皮帽,整个一个长毛类动物。
“武器配备怎么样?”石重问。
“还可以。”张生虎说:“一色的日式。”
“值得一打?”石重问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值得一打!”张生虎很明确的说:“菜子湖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北以金神河通桐城,西有大沙河通龙关,南有枞阳河入长江,是一个极完整的水道。只是这个水道一直鱼龙混杂,没有统一的管理,所以不能正经使用,如果我们把这条水河拿下,算是在这一地区钉下了一颗钉子。至于菜子湖土匪,能缴获多少算多少。”
石重想了一会,说了一句:“那打。”
刘仁开一听石重的话,登时乐了,说:“我有一计,请营座采纳。”
“你说吧。”石重也乐了,这位还真不客气,直接让自己采纳,看看到底是什么锦囊妙计。
刘仁开说:“我们连长说的那个一身毛皮的土匪头子,叫孙可旺,头有一处很显眼的枪伤,人称孙大疤拉,四十来岁,据说是庐州军政分府司令孙万乘的侄辈,行武出身。此人在雨坛有一个相好,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总是呆在这个相好处。我们郭大队长曾经几次约他见面都被他拒绝,想用武力留下他,几次也不能得逞。现在不同了,我们有侦察连的弟兄,武力更在孙可旺的卫队之,吃下他们不成问题。我的计划是今天晚出发,神不知鬼不觉把孙可旺抓获得,然后对菜子湖里的土匪进行敲诈,敲诈完了再收拾他们。”
“收拾完他们我们占据这个地区?”石重笑道:“你们别忘记了,这个地方是周孟雄528团的辖区,我们弄到手也只能拱手送给周孟雄。”
“这是国军最差的地方,我们在赤方时,谁打下的地盘属于谁,所以大家都有积极性,国军打下的还要整体规划,谁都不愿意帮别人门口扫雪。”刘仁开也笑了,说:“那不如这样好了,我们敲诈完事后,把孙可旺放了,让他慢慢养肥,过段时间我们再来收拾他。”
石重大笑,这个家伙,不错,看来赤军那边,不缺这方面的人才。
第十二章 战余(二十二)
月黑杀人夜,天高放火天。临近春节,寒风刺骨,太阳落下去还没有多久,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菜子湖边的雨坛铺,除了几户有钱人家还闪着鬼火般的油灯光,其余地方全部陷入了黑夜之。在刘仁开的带领下,张生虎侦察连借着夜色的掩护,潜入了村。青石板铺成的窄街,低矮的房子,杂乱无章的布局,这个地方,没有人带路,白天进来只怕也会迷路,更不用说黑夜了。没有照明的火把,手里有电筒也不敢打开,脚下的路全靠摸索,刘仁开对这个地方显然很熟悉,跌跌撞撞竟然一路平安。
转过一截青砖墙,眼前突然一亮,不远处竟然有一盏气死风的马灯,吊在一人多高的院门,在风摇晃。再仔细一看,在院门里,竟然缩着一个男人,蹲在最背风的门兜里,领子竖起,帽子压着眉毛,双手抄在袖筒里,一把日式三八大盖侧靠在肩。
张生虎一招手,一把*伸了出来。
刘仁开扯了扯张生虎,说:“连长,能不能不杀人,这些都是菜子湖的子弟,平时也没有太坏的作为,平白无故的送命,我不太忍心。”
张生虎笑了,牙很白,在黑夜里很显眼。说:“不杀人,较麻烦!”
“也不麻烦。”走在身后的营参谋长黄英毅回答,他没有经历过这种行动,很好,跟着张生虎来看热闹,事前已经说明,他不干涉张生虎的指挥,结果,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
“参座有什么好方法。”张生虎笑着问。
“先搞明白是单岗还是双岗。”黄英毅说。
说的简单,可真正实施不容易。张生虎摇了摇头。
正好一阵风吹来,只见黄英毅从地抄起一把沙子,对准门洞扔了过去。沙子扬起,落在门洞里缩成一团的男人身,男人激凌了一下,咕噜了一句什么。身后的门打开了,探出一个头,说:“什么事。”
“没事,风大,吹起风沙,落了我一头。”男人说:“你呆在院门里档风,一会换你到门外有得受了。”
门里探出的头笑了一声,缩了回去。
“是双岗!”张生虎说。
“相当于单岗,有一个在门里。”黄英毅说。
过了一会,风更大了,气死风的马灯摇晃得更厉害,火苗子也变得忽明忽暗。
张生虎估计时间差不多,让一个小组贴着墙摸了过去,刘仁开也跟了过去。到了门洞边,两个战士一个虎扑,一个搂住门岗的头,使劲捂着嘴,另一个一把抄起双腿,抬起跑。
没等门后问话,刘仁开用当地口音对门里说:“到点了,换我进去。”
门打开了,门里的人走了出来,还没发现外面有什么不妥,被人捂着嘴拖走。
刘仁开进到院里看了看,没人,向张生虎招招手,张生虎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刘仁开不是第一次进这个院子,知道左边厢房是孙可旺的卫兵住所,除了外面的两个,厢房里还有八个人,孙可旺跟他的相好住在后堂,隔着一个厅。
厢房里还亮着光,刘仁开从门缝看了看,一伙人正在吃火锅,吃得很开心。张生虎让一身戎装的黄英毅带人守在厢房门口,保持极度的警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开枪。自己带着几个人一闪身进了后院,轻轻一推后堂门,开了。
屋子里,一盏小油灯亮着豆大的火,并排在床头的两个头闭着眼,明显已经睡着,男人的头,一个明显的伤痕,这是孙大疤拉的标志。张生虎一把掀开被子,两具赤条条的身体登时映于眼。
还没等床的人作出反应,两个战士冲了去,一边一个,把睡在外侧的孙大疤拉一把提拎起,扔下床铺,一支马牌橹子掉在地,发出闷响。看来这个孙大疤拉的反应不慢,在这电光火石之,他已经操起了随身的武器,如果不是张生虎们动作够快,只怕子丨弹丨已经出了枪口。
把被子扔在女人身,女人立即卷成了一团,在床发抖。
孙大疤拉很冷静,他知道,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弄死自己,不会马再动手,自己有时间来考虑如何来解开这个危局。说:“既然不动手,看来哥几个不打算弄死我?”
张生虎摇摇头。
“那让我这么赤条条的摆着让人参观!”孙大疤拉有点冒火,屋子里没有生火,赤条条的有点冷。
“孙老大本钱足,金枪不倒一柱擎天,让人看看怕什么。”刘仁开说:“听说孙老大一身都是武器,不光着,可防不住从什么地方又弄出一把马牌橹子出来。”
张生虎看着面前这条干瘦的裸体,一根小蚯蚓似的物件跟金枪不倒一柱擎天可挂不什么等号,在床边找了一些衣物检查了一下,扔过去。
孙大疤拉接过来一一穿,有了遮羞布,孙大疤拉开始变得正常,打量着面前几个人,把注意力集在刘仁开身,下下扫了两眼,说:“我认识你,你是四爷那边的人,郭台青的小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