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之点了点头,他平时对情报方面最为敏感,也特别热衷于情报的收集,因此,这个工作当仁不让。从梁采林手里拿过剩的那一截草席,指着武汉说:“我还是从武汉失守之后说起,日军侵占武汉后,日本大本营为适应侵华战争旷日持久的局面,提出今后的方针是:应重视政略的进攻,培植并加强新政权,使国民政府趋于没落,始克有效。然对被压缩之国民政府如放任不顾,则仍有重大之祸根,必贻后患,故仍须适宜促使其崩溃。因之,有实行一部作战之必要。为实现述战略意图,日本政府在其国内迅速动员和组建新的兵团,逐次向国增加兵力。反映在现实是,日军第六师团占领武汉后,开始沿着粤汉铁路向南打,试图与广东登陆的日军第二十一军南北夹攻,打通这条交通线。但是因兵力损耗较大,打了几个月都不能攻克岳阳,被生生的拖在第九战区。为确保已占领线和掩护兵团往返整补,仅以13、16两个师团使用于鄂西、鄂北,101、106、116及第6师团等四个师团使用于赣北之永修、湘北之岳阳。与国军队在鄱阳湖以西,修河南岸沿武宁、通城、九岭、新洋河、洞庭湖线,除小部队接触外,两军隔河对峙达五个月之久。”
莫敌不停的点头,说:“五个月下来,看来日本人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我敢断言,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刘敬之同意莫敌的意见,说:“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敌人会选择什么地方呢,是集兵力打岳阳还是西进宜昌,打进四川?”
“不知道。”莫敌摇摇头,说:“你倒是说说,这段时间,日本人在哪些地方有异动?”
刘敬之不解的望着莫敌,虽然不解,却也不敢怠慢,抠着手指一个一个说来:“第一是晋西北,第二是豫,第三是鄂北,第四是苏北,第五是浙西北,还有是湘北。”
“浙西北也有异动?”莫敌随口问道,那里是小弟徐乐的地盘,日军会在那里弄出什么鬼花招来。
“是的,目前在杭州的日军第22师团四处出动,把那一带也搞得鸡飞狗跳。”刘敬之问:“怎么,这个地方有问题吗?”
“没有。”莫敌摇摇头,继续说:“按照刚才罗兄的见解,这段时间的异动都是佯攻,那么,出现异动的地区基本也可以排除在外。会在什么地方呢?”
脑袋低低的埋在简陋的地图之,这张手绘的地图太差了,也只能是个大概,起靳同轩画的地图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黄河像条拱着背的虫,长江倒是像条挺不错的龙,龙尾高高的扬起在青藏高原,龙头深深的探入东海,鄱阳湖和洞庭湖则是龙爪的部位。在鄱阳湖北,一条南津线由北向南,在南昌牛行车站与浙赣铁路相接,西进萍乡,接通萍株铁路与粤汉铁路相通。
“我操!在这里。”突然,莫敌大叫起来,把一边静思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在哪里?”张智农问得最快。
“南浔线。”莫敌说:“日本人最会打包抄,在粤汉线跟我们打了五个月,还没有打到岳阳,粤汉线不好打啊!打了岳阳还有长沙,打了长沙还有株州,如此过关斩将,不如直接沿南浔线打到南昌,从浙赣线进到株州,可夹攻长沙武汉,下可接应粤北战场,必定是这里。”
“不会吧?”刘敬之说:“我们十九集团军一直在这一区域作战,我们第四军虽然一直在皖南一带,但是对之前的南浔过战还是了解的,头也知道南浔线的重要,在去年6月初,日本侵略军逆长江进犯之际,南浔路奉令拆轨,一切客、货运输全部停止,拆轨破路,山下渡桥墩炸毁,钢梁坠落河底。所有机车货车及拆卸钢轨、电讯材料、各项机件等分批向南由南昌转至浙赣铁路。之后又在这条铁路沿线与日军大战了一场,万家岭、德安大战都是其的一部分。可以说,这条铁路已经完全破坏。”
“铁轨虽拆、路基尚在。以日本人的工业能力,修复南浔线只消两个月的时间。”莫敌说:“我在津浦路南破坏过铁路,也新眼看见日本人修复铁路,速度极快。即使铁路需要时间修复,只要占领南昌,日军运输船只可以沿湖直溯南昌,沿浙赣铁路可达株州。”
刘敬之呆呆的看了地图两分钟,发了一声喊,撒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我要去学校机要处,发电报回军部,把这个推测报。”
众人无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罗锦伦问道:“刘兄如此沉稳之人,竟失态至此,为什么?”
莫敌说,如果日军进攻南昌,首当其冲的是十九集团军和三十、三十二及第十集团军,他不着急谁着急。话刚说完,只见罗锦伦也旋风般的跑了出去,气急败坏的样子把莫敌吓了一大跳,连忙问:“罗兄又是怎么了?丢魂失魄一般。”
众人都笑。
梁采林想了想,猛然想起,第十集团军总司令是卢汉,孙渡的58军和安恩溥的60军,都是由云南子弟组成的将士组成的滇军,罗锦伦这是关心则乱。
第八章 游击 (三十四)
熄灯号有气无力的吹起,宿舍里昏黄的灯光应声而灭,只剩下楼道里淡淡的路灯,莫敌躺回自己的床,拧亮枕头边的盒式手电,把从雷公潭拿来的件掏了出来。几个星期没有去雷公潭,资料积了厚厚一叠。电报员把资料交给他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一句,老大,徐军长和黄副团长那里这段时间压力很大,你看看是不是要给他们一些指导。莫敌暗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让他们两个都觉得为难。
宿舍里,除了莫敌这里有一丝亮光,只剩下梁采林的床头还闪着红光,那是烟头的亮光,梁采林的烟瘾很大,每天晚都要抽两支才能睡去,他自己说,之前曾经抽过大烟,后来戒了,只抽小烟不再抽大烟,只是这小烟抽得有点多,不抽不行,不抽全身都不得劲。
“天纵,你这手电,估计也是我们游干班独一份吧!”梁采林说。
莫敌把头从电报纸抬起,笑了笑,说:“我那里有个守财奴叫覃基石,他最会做生意,也最能持家,每次打完仗,他打扫战场最彻底,日本鬼子的兜裆布都会被他解下,洗洗干净给被子打补丁。后来他跟着徐平去了,我们团又有了张克昌,更是干货里面挤得出水的角色,张克昌跟凌压西长官走了,又出来了一个何得贵,又是一把持家的好手。这些手电啊手表啊望远镜啊,都是他们弄回来的。在其它部队,这些是奢侈品,在我们团属于平常的东西。我想,我的命怎么这么好,总有人帮我。我来到前线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因为物资问题为难,吃的好,穿得好……”
“还总打胜仗。”下铺的李仕贵接口说:“天纵,你们团的事迹我们可是知道,冬天的时候,我们韩军长去了一趟明光,与李本一专员新四军想东进苏北交换了意见,回来后,把李专员身边的忠义救国军夸得天花乱坠,还说这只队伍完全是从你的手下分出来的,手下既然如此,老大肯定更是厉害。我来受训时,我们老板说,如果能够在游干班见到莫副旅长,别的可以不学,一定要学会怎么做生意搞经营。”
莫敌把手电照了一下李仕贵,这位并没有睡,而是盘腿打坐,他每天睡觉前都要打坐,说是道家的功夫,练了可以夜御多女,且金枪不倒。
莫敌笑着说:“李兄别开我的玩笑了,我那点屎计,还能入得了韩长官的眼!你倒是说说,韩长官是怎么跟李本一商量对付新四军的。新四军现在处境可不好,刘敬之他们的第四军驻扎在徽州,吴伟与在宣城一带的新四军叶挺将军为了防区天天搞摩擦打嘴巴仗,央也一再要求新四军渡江北,离开皖南第三战区。北边的巢东地区又只有那么大,不可能养活新四军那么大的一支队伍,去又去不得,留又不能留,难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