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局家属楼六号楼的一户三居室里,一位老人正在客厅里一瘸一拐地踱着步。“咣”的一声传来,老人手中的拐杖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客厅里的鱼缸上,好在鱼缸很结实,只是一角有了些破损,老太太的这一拐杖并没有殃及“池鱼”,
“干妈,您小心一点……”
伴随着拐杖和鱼缸的撞击声,一个蜷缩在沙发里打盹的男人站了起来,把离了“第三条腿”正在摇晃着的老人扶到了座位上,
“干妈,要我看,我弟这事也不难办,你和我干爹商量一下,明天去一下修主席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了修主席和钟书记说话,我看这事能成……”
“伟长啊,唉,小维要是有你一半的出息……”
正在拉着“干儿子”的手伤心落泪的老人是市卫生局原局长郝忠实的妻子于桂芝。在于桂芝的头上,有着无数的荣誉,当过赤脚医生进过京,受过大领导的接见当过典型,无论是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还是改革开放之后,在津川医学领域内,她都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在退下来之前,这位老人是津江大学的副校长、市医学院院长兼丨党丨委书记、市职业病伤残鉴定委员会胸科首席专家……在老人身边劝慰老人的是她的干儿子,市卫生局新任局长徐伟长。当年徐伟长到了津川后便结识了于桂芝,乖巧的他很是得于教授的喜爱,对小伙子的才华特别欣赏的于桂芝还在医学院为只是市人民医院一个普通医生的徐单独开了一间实验室。不久,徐伟长便主动当了这个干儿子,后来这个干亲虽然也得到了郝忠实的认可,但基本上转入了地下……这也就是两家人关系很是亲密,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层关系的原因了。
徐伟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一眼伤心的干妈,
“干妈,您可别这么说,我弟的出息可比我大多了,人家可是招商引资的专家,现在是国际化大公司的高管……”
“唉,伟长啊,干妈的心情不好,扶我到窗边站站……”
“好,您慢着点……”
到了窗子边,老人推开了窗户,天刚朦朦亮,外面的雾气越来越重,
“伟长,你去打个电话,让他回家,我有事找他……”
“我打,我打好吗,要不还是您打吧……”
“让你去你就去,有什么好不好的……”
“干妈,您站稳了,我马上就去打……”
徐伟长来到了客厅,抓起话筒,在犹豫了片刻后开始了拨号……忙音,手机没接通,徐伟长松了一口气,起身来到了阳台,
“干妈,手机打不通,等一会儿……”
“快去打电话,如果我儿子有事,你们谁也别想好……”
在老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徐伟长快步地返回了客厅抓起话筒,拨号的手指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市骨科医院后院的一栋高层,这里的一至五楼是市工伤残疾鉴定委员会的办公所在,而五楼以上的楼层则是杏林商务酒店的营业场所了。
这个名字和办公地点一改再改的“职业病伤残鉴定机构”,在津川是个万人唾骂的单位,他们的职责就是陪那些“矽肺”等工伤的矿工们玩“躲猫猫”。在十年的时间里,鉴定进行了无数,但认定工伤的只有百十人,而津川的医院“呼吸科当家”的局面仍在继续。到底有多少人在无休止的反复鉴定中被“拖死”是个未知数,在全市到底有多少的矽肺工伤患者也是绝密的数字。
低工资,管住房、管生病、从生到死国|家负责……吹得天花乱坠的肥皂泡终于破灭了。没有了当年承诺的劳保,也没有任何的积蓄,有的只是可以当破烂卖、发了黄的奖状、证书还有一身的病痛,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患病的矿工只能是等死,而市里这种任其自生自灭的做法也不是独创,而是外出考查学习的“成果”。别看那些煤企困难,但煤老板们的腰包却是鼓鼓的,在津川本地流行着一首“矿工小调”,其中的两句就是“苦了挖煤汉,富了王八蛋”。更为严重的是,这些王八蛋就是看着矿工去死,也不会动恻隐之心拿一分钱……
酒店二十八楼的一间豪华客房,外间的电话一阵阵响个不停,正在这时,一个边发着牢骚边走了出来,
“大半夜的……”
这个边揉着惺忪睡眼边走出套间门的女人是市疾控中心的主任樊敏,她今天本来是到这里送几张表格的,但一到了这里就遇上了老相好郝忠实,于是两个人便“洽谈”了一会儿,再后来两个人就上了楼……
正当她要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喂,谁啊……”
在接电话前,樊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但依旧有几分睡意的她没看太清,正在这时,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特别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啊……”
这一个反问让女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仔细一看,自己手里拿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手机,两部手机除了颜色不同外,外表一模一样。“郝哥”在送她的时候就说过,这是定制的情侣手机,在小年轻那里流行得很,他看到后,也给两个人赶了一把新潮……只是一句话,樊敏便听了出来,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徐伟长,
“老徐,我……”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此时的女人有些语塞,在连续地结巴了几声后也没有说出口。
“是伟长啊,这么回事,郝主任找我要份材料,是关于七分厂那几个老户的,你也知道,那些人特别难缠,弄不好就要出群|**体事件,要提前准备一下才行……他们有可能还有什么传染性的疾病,所以呢市里就要求我们疾控中心配合一下,对了,伟长,这个事你不知道吗,我这儿的文件都是从你这个一把手那里转来的,上面还有你的批示呢……”
“这个我知道,我说的是时间,这大半夜的……”
女人抬头笑了笑,又对着话筒说了起来,
“伟长啊,你可真逗,你是不是又在加班啊,都和你说多少次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太拼命,天都亮了你还不知道,你打开窗户看看,外面大街上都是人……我出门给郝主任送表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不说了,郝主任还没回来,我到了他办公室,秘书给我开的门,刚坐下就听手机响,我就接了……”
“哦,是这个样子……”
“你以为是什么样子,死鬼……对了,你找郝主任什么事……”
“啊,是这个样子,于老师让我给郝主任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好像是有急事商量吧,……啊,是这样,我听于老师说可能是关于小维的事……”
正在这时,在一旁“窃听”的郝忠实快速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到了樊敏手里,樊敏在看了一眼后立即会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