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郑森的地盘也麻烦多多，开采金矿的人手不够，并且瘟疫，正在这块殖民地肆虐。瘟疫是从哪来的呢，郑森确信是那些探险队，从南美洲的原始雨林里带回来的，很快在城内，城外蔓延了起来。城内的明人倒是还好，染病的不多，当地的土人却遭了殃，整村整村的染恶疾，死亡率还很高。

大明人爱干净，明程度又高，故此瘟疫尚未蔓延到城内。

尽管如此，郑森已是焦头烂额，下了严令，要求全城打扫生活垃圾，清理死角，在街道，房前屋后喷洒石灰。用雏菊掺合硫磺点燃产生的烟雾，为病患挨家挨户地清洁房屋。对付瘟疫，大明人拥有丰富的经验。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间，郑森得到了这样的紧急军情，军议将领们议论纷纷，在东海岸集结的欧洲联军，进攻的目标是哪里呢。看着巨大的美洲地图，郑森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佛罗里达。

“鞭长莫及呀。”

“我等，恐束手无策。”

“此事颇有些蹊跷，真假难辨呀。”

郑森沉吟着，鞭长莫及倒是真的，他总不可能派兵横穿整个美洲大陆，飞到东海岸。如论如何还是写了两道公，发了出去。一道公发往大明本土，请朝廷多派些医官，携带防疫药物紧急来援。另一道公，快船发往巴拿马城，并且标明了十万火急，郑森能做的也这么多了。

可惜，那个横穿了美洲新大陆的法国商，已经病死了。

郑森只得命人将那法国商人的十多个奴仆，随快船一并送往巴拿马，请殖民地当局定夺吧。五天后，风暴停歇了，快船抵达了巴拿马城。巴拿马当局接到紧急军报，亦大吃一惊，却又将信将疑，迟疑间，佛罗里达明军迎来了残酷了考验。

雨过天晴，万里无云的佛罗里达东北方。烈日当空，风暴过后是个艳阳天，一大早气温便陡然升高，等到日三竿的时候，穿着厚实的棉甲作战，已经成了一种苦差事，说是煎熬也不为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浪潮

午，城墙。

“什么时辰了？”

“罗爷，辰时末了。”

罗艺点了点头，抹了把汗，瞧着城外正在弥撒的敌军，神情变得十分凝重，这架势他可是见过的。靡靡之音令人昏昏欲睡，瞧着却又虔诚肃穆，一个个戎装士兵排着长长的队列，走到穿袍服的牧师面前，接受祝福，瞧着还颇为隆重。

“啥意思？”

“出殡么，丧气！”

城墙明军纷纷议论起来，议论声，罗艺心却有些发凉，十分忌惮，日子似乎回到了雅库茨克城，那场旷日持久的血战。当日之战每当魔音灌耳，便代表着接下来的战斗，一定是血腥残酷的。环顾左右，暴风肆虐过后，城墙的大部分防御设施，都被吹的七零八落，这必是一场血战。

折腾了大半天，福音弥撒才结束了，有节奏的鼓声响了起来。

有节奏的鼓声，集结起来的礼兵先行，盛装打扮的礼兵瞧着战鼓，吹着风笛走在最前头。

“常胜利，沐荣光，孚民望，心欢畅，治国家，王运长！”

响亮的军歌震动四野，礼兵后头跟着大批戎装军官，军官后面跟着成群结队的士兵，都挺着腰杆，抱着火铳，组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在尸横遍野的旷野间，不紧不慢的行进。城明军竟一时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罗艺深深的吸了口气，吐出三个字：“龙虾兵！”

龙虾兵是英吉利常备军，不料，在这遥远的美洲大陆，竟然见到了整整一个龙虾兵军团。热汗从铁盔流了下来，严正军阵带来的强大压力，让明军士气有些跌落，很快便有人按捺不住，大吼了起来。

“汉家战士百万兵，起！”

城，很快也响起军歌嘹亮：“汉家战士百万兵，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悬胡青天，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

城，城下嘹亮的军歌，和城外整齐的鼓声，交相辉映，便如罗艺这样的百战老将，心亦是热血沸腾。大明本来是没有军歌的，昔辽王马城在靖安堡练兵，尊汉唐古风，很喜欢这首大汉军歌胡无人，这军歌在大明军，自然是人人耳熟能详的。

这胡无人，汉道昌的军歌一起，之城外训练有素的龙虾兵，亦不遑多让。军歌嘹亮，城外欧洲人的联军，精锐尽出，英吉利龙虾兵打头，西班牙人，荷兰人的精兵亦大举压。瞧这架势是要搏命了。

一团团，一连连，层层叠叠的士兵在军乐队，军官，大旗引导下，铺天盖地而来。隆隆炮声响了起来，人喊马嘶，一颗颗灼热的炮弹呼啸着，低空掠过，重重的砸进敌群之，又弹跳着砸出一道道血胡同。打头的龙虾兵却突然展开，从连营展开成两排横队，大红色的军服笔挺。

步兵横队在斧枪手，重盾的保护下，很快展开成了数列横队。连营展开成了横队，城防炮火造成的杀伤，便急剧减轻了，算炮弹能打穿敌阵，造成的杀伤也不过三五个人。大炮，实心炮弹造成的杀伤本来有限，遇到这样训练有素的天下强军，血肉横飞，吓唬人的效果打了个折扣。

欧洲人的联军仗着人多势众，打头的龙虾兵，对不时落入横队的灼热炮弹，竟视若无睹，仍不紧不慢的徐徐推进。城有战争经验的一些明军老兵，军官，立知不妙，这怕是前所未有的劲敌，罗艺身旁，那于姓年轻校官，锵的一声拔出指挥刀。

有些沙哑的嘶吼声，在城墙回荡：“今日，有进无退！”

“退后者死，军法队！”

校官动用了军法队，嘶吼声，几队杀气腾腾的敢战之士，一声应诺，隆隆的炮声稍一停歇，各炮子铳打完了。

城外，此时，欧洲人的大军已经完全展开。

从城墙看，一浪浪，一排排的敌兵在旷野间起伏，竟好似一浪高过一浪，永无止尽的架势。城汗流浃背的明军，全身下早已被热汗湿透，躲在提前挂起来的悬户，更是闷热难忍。呼啦，大桶的凉水浇了去，闷热稍解，却又很快变的蒸笼一般。

那于校亦是汗流浃背，用手背抹了把汗，低声道：“罗爷，拜托了！”

“来人，请罗爷下城！”

罗艺此时旧伤未愈，倒也不纠结，便低声道：“保重！”

最后看了一眼这年轻的校官，罗艺大步走下了马道斜坡，本想去守那段缺口，却又被两个军官拦住了。

一个矮壮结实的军官，劝阻道：“罗爷，请回吧。”

“罗爷，都是七尺的汉子，别将人瞧扁了。”

“此地有咱们兄弟守着，谁也甭想踏过去！”

罗艺哈哈一笑也不争执，他心知前次守城血战，抢了风头，这些个年轻气盛的大明将官，自尊被他刺痛了。他此刻伤势未愈，这些个年轻的后生，是万万不会让他阵冲杀，冲锋在前的。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