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拿着茶碗的手,又哆嗦了一下,镇定了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嗡的一下炸了,他竟然一飞冲天,成了大明帝国,南方行政枢的首脑。这可真是位极人臣了,从长江以南都在他的治下。
来不及回乡祭祖,孙传庭便带着几个得力属官,急赴南京任去了。
南京,城外。
一队黑衣军兵,轻骑飞至,吕安在城门外勒住了战马,抬头看着高大城门,心竟生出一丝亲切的感觉。
数年前,他还和军情司的弟兄们,守过南京,一眨眼都几年了。
军情司甲营,奉命急赴南京,在信任总理大臣孙传庭,孙大人帐下听用。吕安如今积功,升迁至甲营校营官,见识也不同以往了,他年龄大了些,颌下留起了粗短的须发,瞧着更成熟稳重了。
“来骑止步,腰牌!”城门处响起一声低喝,吕安便滚鞍下马,一抱拳,从怀掏出要牌,公递了过去。不多时,数十精骑穿过城门洞,在空荡荡的南京大街,策动战马缓缓的踱着步子,街面到处都是一队队标营新军,
山雨欲来风满楼。
傍晚时,秦淮河边的军情司据点。
这一路风尘仆仆从西北赶来南京,大家伙都累坏了,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吕安便领着部下们,近寻了一处茶楼酒肆,用些饭菜。
“哎哟,几位爷,快里边请!”
两个酒肆伙计正在打盹,瞧见有客人来了,慌忙唱了个喏,忙前忙后的伺候了起来。吕安一呆,退到门外看仔细了,确实是酒楼没错,不像是风月场所呀,怎么这酒楼伙计瞧着像烟花柳巷里的小厮呐。
一行人进了酒楼,果真有美貌的伶人,伺候起茶水来了。吕安神色便有些古怪,果然,南京还是那个南京,天底下一等一的风月之地,销金窟,青楼都和酒肆分不清了。微微一笑,吕安取出几块龙元,将美貌的伶人打发走了,点了一桌子好菜,到了南京,可以
和兄弟们交个底了。
他取出贴身放着的调令,微笑着说道:“今后,咱甲营弟兄常驻南京了。”
众军兵一呆,忙追问起来:“营头,咱成锦衣卫了?”
“对呀,常驻南京,咱不是成了那个,那个鹰犬了?”
吕安一脚踹了过去,没好气的笑骂:“你不是鹰犬,还要当从良的妓子不成。”
话虽是这样说,吕安心也有少许不快,军情司出身辽军,一向是个军事单位,大家伙也一向是以辽军自居的。突然从辽军编制里,切割出来,大家伙不免有些难以接受,都是身为辽军的荣誉感作祟呀。
“营头,头到底怎么个章程,不是真让咱当锦衣卫吧。”
吕安拿出公看仔细了,才低声道:“锦衣卫,以后没有这衙门了,咱甲营弟兄,现如今算,算这个,丨警丨察司。”
众兄弟一呆,满脑子雾水:“营头,丨警丨察司,这又是个什么名目?”
吕安把公收仔细了,不耐烦骂道:“老子咋个知道!”这样的非常时期,总理大臣孙传庭还没任,总理通商衙门下属第一个职能部门,丨警丨察司提前成立了。这个新成立的丨警丨察司,以部分军情司老兵为骨干,地招募青壮,很快成了孙传庭整治地方的一把利剑。
两日后,南京。
孙传庭带着几个得力的属官,进了南京,被崇祯爷召见皇宫去了。
崇祯此时心情十分痛快,主动把南京皇宫让出来一半,作为新成立总理通商衙门的治所。孙传庭推拒不得,再说原来的衙门本来地方小,施展不开,他只得笑纳了皇的好意,把衙门搬进皇宫了。
南京皇宫一分为二,间隔了一道围墙,分出来的几百间房舍,大殿,成了总理衙门的新治所。这位崇祯陛下总算干了件好事,此后时代变迁,几次修缮,总理通商衙门的地点却始终没变。
孙传庭到了南京,有了治所,手下又有两千多名军情司老卒助阵,便打起精神,开始大展拳脚。他四十许人,正值壮年,精力可方从哲旺盛多了,下面的属官,地方官员想蒙蔽他,难加难。
这位孙大人睁开慧眼,和人在辽东的摄政王马城书信,公函往来。他是个极聪颖的人,心里明镜一般透亮,知道王爷拿出这三千多个实缺,这是要给大家伙分饼了。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平日里谦谦君子一般,十分低调,骨子里却是自视甚高的,却独独对当年摄政王马
城,心服口服。
王爷主政大明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可说是按部班,有条不紊。
王爷先稳定了军心,民心,先革新军制,五十万常备新军,各各位,仅南京各省标营新军,人数多达十万之众。十万装备精良的新军,经过半年多的整训,士气正是最高昂的时候。
十万新军,虎视眈眈的弹压地方,试问谁还敢蹿下跳的蹦跶。
扬州之乱闹的沸沸扬扬,新军一进城还不是烟消云散了,一排黑洞洞火铳打过去,任你是江湖的好汉,市井街头的泼皮无赖,还是身家显赫的大豪商,身都得多几个窟窿,往外喷血。
王爷鼎力支持,新军得力,孙传庭便有恃无恐,开始施展他的拳脚。这第一条,先清算旧账,新成立的丨警丨察司,带着新军士兵分赴各地,开始抓人,凡参与叛乱的通通抓起来,押解到南京。或斩立决,或发配流放,绝不含糊,江南之地,这块大明帝国心尖子的恶疾,再
次被惨烈的清洗了。江南,始终是大明帝国的一块心病,这也怨不得别人。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带来了科举的发达,加之一千年来,学而优者仕的传统,江南的繁华锦绣之下,不免藏污纳垢,见不得人的斑斑劣
迹,太多了。
孙传庭心里明白,王爷,是真的不耐烦了,下决心去掉这块心病了。王爷不耐烦了,后果很可怕,杀气腾腾的新军士兵,在两千多名军情司老卒的率领下,凶神恶煞般踹开大门,轰开一个个据点,庄子。江南再次被清洗了,这回清洗的力度之大,连地方三法司也噤若寒蝉
,不敢吭声,免的犯了王爷的忌讳,触了这些官兵的霉头。那官兵一队队的虎背熊腰,手火铳黑洞洞的,腰刀明晃晃的,太吓人了。
一面大肆抓人,清算,孙传庭一面细细思量,总理通商衙门这块大饼该怎么分呢。有几个职位是早内定了的,王爷不可能把诺大个南方,完全交给他,如丨警丨察司司长,这个名额,得留给军情司大佬丁朝。通政司司长,这个位子得是郑芝龙的人,这都是随王爷起家的嫡系,马虎不得
除此之外,剩下的饼怎么分呢,王爷的意思是廷推。廷推,明制,凡朝廷遇有重大政事,或遇有武大臣出缺,皇帝必诏令廷臣会议,以共相计议,衡量至当,然后报请皇帝,取旨定夺,其有关政事得失利弊之研商者,谓之廷议;其有关人事升补任用之拟
议者,则谓之廷推。然而南京三省六部衙门已经裁撤了,三千多官员已经卷铺盖了,还怎么廷推呐。孙传庭思前想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按照王爷的意思来吧,召集江南各省民间观风使,总计两千一百二十八人,入朝议
政。
榜一出,江南各省又震塌了半边天,这震撼未免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