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子狐疑的看着那些精锐掌旗兵，心竟有些凛然，他有一半的倭人血统，这些黑色军旗自然是认得的，五七桐旗，这杆军旗可是大有来头的，这可是丰臣家的家徽，此旗一出那是丰臣家的家主到了，丰臣家的家主，那不是如今的倭国之主丰臣国松么，竟是此人到了。张水子瞧着那一个个在马背翻滚，身背家徽的倭国骑兵，竟满脑子错愕，困惑，不解。

倘若马城身在此处，便会晓得这杆军旗代表的意义，这可是后世日本国会的徽章，那意义该有多重大。

说话间，战局反转。

明军督战队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倭军将领发了疯，拼命砍杀着身旁的溃兵，轰鸣的马蹄声，一个个身背五七桐旗的倭骑越过坑坑洼洼的开阔地，冒着炮火冲向敌阵，后头，大批倭将发了疯的嚎叫着，眼睛通红，冒血，调转铳口尾随军旗再次发起冲锋。

炮弹低空掠过的呼啸声，一骑骑倒在冲锋的路。

张水子眼皮不停的跳，举起千里镜恰巧瞧见一个金色的身影，挥舞着刀，倒在肆虐的炮火下。

前线，波军阵地。

波兰军团统帅雅克拉基维尔，惊恐的看着溃败的倭军迹般止住了颓势，掉头反攻，而他的前沿阵地已被明军炮火摧毁了，布置在前沿的五个团，六千余人丢失了阵地，十分狼狈的撤了下来，损失过半，到处都是被大炮炸伤的士兵，武器装备基本丢光了。

“起立，前进！”

密林间，一队队波兰士兵纷纷起身，在军官率领下赶赴前线。

返身再战的倭军潮水般涌来，成片栽倒在波兰人的心防线前，旷日持久的对峙波兰人也没闲着，在央防线挖掘了堑壕，修建了层层叠叠的胸墙，搭建了土木结构的碉楼。倭军凶猛的进攻，便如同一记铁锤砸在了坚固的城墙，只扒去了波军外围防御的一层皮，便露出心阵地狰狞的样貌。

天微微亮，倭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面无表情的张水子默默的将刀收入鞘，面前已然是空荡荡的堑壕，小猫三两只，再往前是尸横遍野的屠宰场。一挥手，充当督战队的百战老卒们纷纷跃入堑壕，架起火铳，预备着应付波军趁势组织的反攻。这样复杂的山地环境，前线兵力伤亡殆尽了，后续兵力还在艰难的攀爬，兵力一时补充不，波军难免会趁势反击。

一跃跳进空荡荡的堑壕，外头伤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张水子抱着他的刀，心竟是古井无波，这样凶险的局面他不知经历的多少次，过会波兰人攻来，兴许一颗流弹能要了他的命。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张水子心疑惑，拍拍甲胄的泥泞心说这条命又保住了。

天色大亮，明军帅营。

迟迟等不到波兰军团的反攻，一班明军将领，参谋官喜形于色，波军看去是无力反击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救世

恭维赞颂声不绝于耳，波军既已无力反击，那便是说李帅的消耗战法奏效了，今日必可一战功成，李帅加官进爵之日，便是大家伙扬眉吐气之时，没准还能在史书留下那么一笔，那更是莫大的荣耀了。

喧闹过后，明军将领们纷纷举起千里镜，瞧着对面那片阴森的松林。

日出东方，那阴森的松林间尸体狼藉，隐约可瞧见人影晃动，便如同一张血盆大口，不停吞噬着闯进去的士卒。这样精锐的波兰军团，这样的仗谁也不愿意再打了，此时侦骑来报，倭国主帅丰臣国松战死于两军阵前。

明军将领们微一错愕，一个倭人的死并未影响他们的好心情。李争鸣却在心唏嘘，这又是一个大明的忠勇之士，他却连此人的真名也不晓得，吃些见着了丁朝丁大人得细细请教，总要让他家妻子父母一生富贵，才心稍安。丰臣国松战死，倭军已然是油尽灯枯，出兵时五万之众伤亡大半，余部不足两万，精华不再。

这样恐怖的伤亡例，是马城，李承祚，李争鸣等人一手造成的，倭国打从战国时代积累的武装力量精华，覆灭于此，只换得了波兰人的前沿阵地，还有越发匮乏的弹药储备。此战对倭国历史影响极大，倭寇人的血在乌拉尔山流干了，骨头被打断了。

倭人引以为傲的勇气，在当世最强大的波兰军团面前，撞的头破血流，一无是处。

“诸位！”

李争鸣收起了黯然神伤，一声低吼，周围嘈杂议论声戛然而止。

“出吧！”

“遵令！”

甲胄响动，信心满满的明军将领纷纷将右手锤在胸，轰然应诺。

伤亡惨重的倭军撤了下来，无力再战，便轮到明军硬啃这块硬骨头，在血火淬炼出来的大明新军自然不会畏惧，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血战，面前这座大山只能靠大明人去搬开，摧毁，别无选择。

前线，堑壕。

后头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张水子松了口气，攥紧刀柄的手松开了，后队友军终于驰援了来，一个个素白色的身影跳进堑壕，气喘吁吁，从二线阵地前进到一线堑壕也有三四里远，还都是山地，给明军的集结造成了极大困扰。

张水子一咬牙，翻身站起，掀开白袍露出金灿灿的领章，拥挤的堑壕一个哨官瞧见他的领章，官阶吓了一跳，慌忙猫腰跑了过来。张水子搭住那哨官肩膀单膝跪地，两人便耳语交流起来。

“标下江北前营第三哨哨官张进，参见大人。”

那哨官气喘嘘嘘的，一边耳朵因为冻伤发红，肿胀，显得有些滑稽却极是恭谨，他晓得能在前线存活下来的将官，那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这位官长也不晓得是那一部人马，这形象倒有些特别。张水子兴致不高的应了一声，朝着前头指了指。

那哨官张进却兴致高涨，张望着前头尸横遍野，连连惊呼：“啧啧，这是死了多少人。”

“造孽呀！”

跃入堑壕的明军越来越多，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议论纷纷，被倭军惨重的伤亡惊呆了。那哨官张进竟喊来一个部属，耳语一番，那部属竟右手抱左手，掐了一个太极子午印，嘴里念念有词的吟唱起来了。

“三茅真君宝诰志心皈命礼，天人道德。先圣宗师。”

“冲惠仁佑神应真君在，弟子请三官保命！”

瞧着那手掐法印虔诚干瘦的士卒，张水子嘴角的横肉又在抽搐了，强忍着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将脸转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大战将起，这夯货还在捏法诀，做法事，惹的他心冒火。

那哨官张进瞧着他脸色不善，尴尬笑道：“大人莫怪，我这亲兵可是三茅正宗，嫡传的，灵着呐！”

张水子不信鬼神之说，懒得理会，自顾自的抱着刀闭目养神。

他麾下一班兵队部属却纷纷聚拢过来，干笑着要求个平安，纵然是百战余生的老卒，沙场的百战精兵，谁也不愿枉送了性命，多数是宁信有，不信无，聊以慰藉罢了。张进倒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让那道士出身的亲兵给大家伙祈求一番，保个平安。

“冲虚圣佑真应真君。地仙真。定禄右禁。冲应德佑真应真君。地仙至真，收！”

张水子眯着一双三角眼，瞧着那士卒收了法力，心倒是并无鄙夷，古来原大地便是道佛之流盛行，禁之不绝，军同样也是如此，大战前烧香拜佛的大有人在，无非是求个心踏实。

瞧着那身材瘦长的道长，张水子对道教倒是有些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