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撤退时将大量军需留给了义兵，故此营内辎重可供六千之众长期作战，而不至于落到弹尽粮绝的窘境。

铛！

此时一声钟声敲起，在不远处的俄国教堂顶部。

铛！

又是一声清脆的钟鸣回荡在统北城空，营内明军纷纷起身，抬头瞧着不远处那座废弃的教堂钟楼，重新被俄兵占据了。俄国人修的城教堂都是又高又大，大多是全城的制高点，当日明军攻下此城便将大钟移走，将钟楼当作了了望哨使用。

如今，此城重又落到俄人手。

俄人在前线领兵的贵族，多是虔诚的东正教徒，攻占了教堂自然便迫不及待，从废弃的仓库将那座大钟挂了起来。清脆的钟声在全城回荡，民宅里，街道一个个俄兵走了出来，纷纷虔诚的跪地祈祷。街道另一侧，一杆何字帅旗，一面日月军旗迎风猎猎作响。

不多时，一只只信鸽从明军营冲天而起，分赴东，南两个方向传递军情。

城外，西北方。

大批俄军骑兵追了半日，终于驱散了溃兵追了皇帝陛下。

一些勇敢的骠骑兵追去拦住惊马，救下了皇帝陛下的马车，阿列克谢皇帝陛下此时已经晕厥过去。生长与深宫的皇帝哪受过这种惊吓，在颠簸的马车被摔的鼻青脸肿，翻了白眼，可是将一干俄军将领吓坏了，慌忙唤来医官救治，得知陛下并无大碍。

司特大人长出了一口气，此时噩耗传来，随皇帝陛下亲征的大主角尼康死在乱军之。大主角尼康年老体衰，在乱兵冲击下坠马身亡，一口气没来竟然摔死了，尸体停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司特大人匆忙打马敢去，瞧着摔断脖子，翻着白眼的大主角，心苦涩难言。

大主教死在西伯利亚前线，这是仅次于皇帝战死的惊天噩耗。

死讯传回莫斯科，那班教派的人又要闹腾了，各种阴谋论必然层出不穷，司特大人简直是欲哭无泪。

崇祯十三年，腊月二十八。

年末了，虽前线战事吃紧，海参崴要塞却仍是组织了庆典。

远东之地，海参崴，庙街要塞军心士气高涨，民心稳定，坐拥坚城养精蓄如的明人普遍认为，远东要塞是永不陷落的堡垒，即便是最悲观的明人，也不会认为海参崴要塞会失守。坐镇海参崴的马城并未出席，于是，便让这商会组织的庆典有些失色。

尽管如此，远东之地仍是一片喜气洋洋的乐观气氛。

大都督行辕，肃杀。

统北城何可纲飞书求援，陈演等人振腕长叹，何帅这回竟是连出昏招，先是错过了将俄军一战而溃的机会，后又深陷重围不得脱身，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于是难题便摆在了大都督面前，两难之选。

陈演一声长叹，埋怨道：“何帅怎会如此不智！”

“妇人之仁！”

白虎节堂之内，左右参谋，将官们纷纷埋怨，不是说好了游击的么，怎会为了搭救一些义兵连自家也陷进去了。马城倒是心平气和，这便是何可纲的性子，不如此他便不叫何可纲了，用他，也是看了他忠直的性子。

这大明朝的风气便是如此，武将不像武将，武将打仗一个一个谨慎胆小。

官也不像官，官一个一个胆子大，书生意气嘛。

何可纲指挥并无大错，他只是过于谨慎了，也有些不明智，此战若换成陈演去打，以陈演刚猛的指挥风格，没准能生擒俄国人的皇帝，演一出俄国人版本的土木堡之变，然则这便是战争，战机稍纵即逝由不得后悔。援军是要往前线派的，然而派多少却是个两难的选择，派的少了无济于事，派的多了补给难以跟。

沉吟片刻，马城还是做了决断，出兵两万驰援何可纲。

这般打法让马城脑仁疼，这不是妥妥的添油战术么，这是兵家大忌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将精兵分批往前线顶去，忍着心的抽搐，滴血，让大明的忠勇之士，花费十年心血建立的辽东铁骑子弟兵，在冰天雪地与东欧人浴血奋战，拼消耗，拼补给，拼勇气。

这般添油战术是不得已而为之，冬季的西伯利亚补给实在太困难了。

后勤不济，便只能将精兵不停的顶去，用伤亡，用牺牲，用大明官兵的忠勇去作战。如今的战局，大明与东欧联军便如同两头健壮的猛兽，纠缠在一起互相撕咬，双方都在不停的失血，每时每刻都有士兵战死，的是哪一方的承受力更强。

“标下请战！”

李平桂憋闷了半天才长身而起，闷闷的低头一礼，求战心切。

下首，邓承志早按捺不住，不满道：“标下愿往，这一遭该咱了，他腿还没好利索呐！”

他的官李明珠欲言又止，屁股都离开椅子又坐了回去，琢磨不好和部下抢功，生怕大都督说他身为方面大战，不够稳重。一说要出兵，白虎节堂里数十明军将领跃跃欲试，很快竟争的面红耳赤，竟在大都督面前吵起来了，马城瞧着下首一个个新锐将领，满脑子建功立业的少壮派，心欢喜。

昂然起身将大氅一甩，堂下赫然鸦雀无声，众将齐刷刷的跟着起身。

“不必争了，承志，谨慎些！”

黑着脸的邓承志满心欢喜，慌忙收敛笑意正经八百的一诺：“大都督英明，标下领命！”

马城瞧着这将门之后，英姿勃发的骁勇战将，心便阴霾进去，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畏首畏尾的还打什么仗。他心念叨着眼便寒冷一闪，俄国皇帝亲往前线督战，好大的气魄，不怕来的了，回不去么。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血战

邓承志昂首挺胸接了虎符，便兴冲冲的去挑兵。

这些大明军的新锐将领，一听说要领兵出征便如同打了鸡血，一个赛一个的龙精虎猛，这般精锐云集的盛况，兴之兆，与俄国人在东欧的崛起正处同一个时代，两个即将崛起的帝国便将西伯利亚视为自己的后院，这便是数百年国运之争。

邓承志挑的兵，多出自水师步战队，那便是昔年的台湾镇军精锐。

台湾镇军自打沈阳血战后，平定了辽东便锐意进取，开辟塞北，常年坐镇海参崴要塞，大举扩编备战，水师步战队便是其的精华。台湾镇军常年坐镇远东，几次扩编已然膨胀成一支总兵力八万的大军，并仿效台湾标营建立了五镇编制，率先完成了近代化整编。

五镇兵马，算工兵，辎重兵，炮兵诸多繁杂的兵种，每镇定员一万五千人，装备精良，日日操练只等着远东决战。这五镇兵马便是明军敢于决战远东的底气，以步兵为主的台湾镇军，以骑兵为主的辽军，并称大明新军两大主力。

这些年大明水师牢牢掌握着马六甲海峡，占据着南洋富庶之地。

南洋富饶的产出，马六甲海峡天数字的通行费用，大多花费在这支台湾镇军身，台湾巡抚南居益劳苦功高，五镇大军建成了，南老大人身子骨也累垮了，一病不起，听说已是时日无多。马城坐在温暖如春的白虎堂，翻看着一封家信，祸不单行，在南京主政的袁公身子骨也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