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古各部在哈密地区集结了十五个万人队，便大举东进，此时，孙传庭已经将他的帅营从西宁前移到了嘉峪关，十五万西蒙古联军与总计十多万明军主力，在嘉峪关以西，天山以东长达一千多里的战线，展开决战。

嘉峪关内，肃州卫。

孙传庭走进卫所官厅，亲兵将破旧的大门推开，呼啦，沸沸扬扬的灰尘落了下来。

肃州官员尴尬的赔罪：“孙帅来的突然，下官不知孙帅要来，惭愧。”

孙传庭不以为意的走进官厅，亲兵慌忙用衣袖擦擦椅子的灰，让孙帅落座，孙传庭一掀官袍坐在太师椅，眼皮一抬便瞧见了房梁密布的蜘蛛，一时哑然，这肃州卫已然破败成这样了，可想而知嘉峪关得烂成什么样，年久失修，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丝路么。

一声轻叹，孙传庭作为一个二甲进士，大明读书人的翘楚，心羞愧。

这是两汉时的西域，三国时的凉州，大唐的伊州么。

这是大名鼎鼎的丝路呀，落到大明朝的道德君子们手，便破败成这般模样了，心能不羞愧，脸能不红么。一声长叹，也只能从西宁招募民壮，加紧修缮嘉峪关废弃的防御设施。孙传庭在肃州卫过了夜，又马不停蹄巡视嘉峪关防线，瞧着各种荒废的防御设施，空荡荡的军械库，脸火烧火燎的。

孙大人正站在巍峨的嘉峪关发呆，亲兵引来几位密探。

三个军情司密探以头巾遮面，亲手将一袋绝密情报交给孙传庭，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孙传庭取出一张粗糙的牛皮纸，瞧见面干涸的血迹，心凛然便生出敬意，这样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也不知道前线将士付出多少条人命，得来不易呀。

有了军情司的渗透，密报，蒙古大军动向，尽在掌握。

孙传庭打起精神给前线的曹诏传令，前线不必浪战，且战且退，可将蒙古人的大军放到嘉峪关前，背靠雄关与之决战，难道放着这样一座雄关不用么，自然是要利用起来的。

前线，明军轻骑已然与蒙古人的侦骑遭遇，爆发激战。

孙传庭则坐镇嘉峪关，四处调兵，决心以三到五万团练，民壮，地方兵马坚守嘉峪关，骑兵大军则在外围游荡，寻机将西蒙古人的大军聚歼在嘉峪关外，此战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孙大人一声令下，轻骑四出，西进的大明青壮，团练纷纷动员起来，骑着马带着军械补给聚集到嘉峪关内外。

孙传庭可也没闲着，一面招募民壮修缮嘉峪关，一面在甘肃之地清查奸细。

大明军情司往西域派出了大量细作，密探，然而嘉峪关内外蒙古人的奸细更多，这些奸细可不是蒙古台吉们派来的，而是长期绥靖政策酿成的恶果，导致这甘肃之地到处都是立场摇摆不定的蒙古人后裔。这些蒙古后裔有的能轻易辨认出来，有的长相与明人一般无二。

蒙古人放牧，大明百姓也放牧，你知道是不是细作么。

孙传庭，这是在给他的前辈们擦屁股，可也发了狠下了狠手，但凡在野外遇到了放牧的，骑马的通通抓起来，关进大牢，管你是不是嚷嚷着心向大明，抓起来再掰扯，掰扯不清楚那便莫怪本帅手黑了。孙传庭的态度，便决定了明军在西北的态度，这一回孙大人是心立誓打到天山西边去，成前人旷古未有之功勋，一劳永逸的解决西北问题。

孙传庭心灼热，大声叫嚷着这可是西域，这可是丝路呀！

第九百六十一章狂妄

草叶湖，新建的一排房舍已然有了营地的雏形。

三边总制衙门的募兵令发到草叶湖，吕长海坐在火炉旁边，一群人正在跟他发牢骚。

“长海叔，衙门一调是三百个人，咱们的骑兵好容易才有了些模样，官府怎能如此乱调人。”

吕长海提起烧开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捂在手里很暖和。

下面人的抱怨声越来越大：“这不是勾选么，难咱当军户使唤了。”

“换汤不换药，咱的兵折在关城，死了白死么。”

喧闹声，吕长海威严道：“这是军令。”

喧闹声戛然而止，马秀才也摇头晃脑道：“然也，须知唇亡则齿寒，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两个主事的既拿了主意，出三百人赶往嘉峪关助战，非议声便渐渐平息了下去。

安静片刻，马秀才又道：“昨日抓了三个细作，一个是形迹可疑被咱的游骑拿下，另两个打南边来，想往西边传递消息，吕兄可一并带去肃州，交有司处置了。”

吕长海点了点头，大战将起呀，这蒙古人的细作都遍地跑了。

马秀才眯着眼睛，掐着胡须竟有些睿智，沉吟道：“鞑子用计可也不是头一遭了，早些年咱延绥镇，不有好些鞑子细作造谣，弄的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么，不得不防呀。”

吕长海点头趁是，腰杆不自觉挺了起来，反间呀，可找着戏里杀伐征战的感觉了，这刀兵一起，西北地面的老鞑子，小鞑子可不安分了。

吕长海眼凶光一闪，凶狠道：“要我说都杀了！”

马秀才这一回出的没有摇头晃脑，念叨兵者不祥那一套圣人言，竟是认同了吕长海的想法。吕长海心正有些好笑，正欲调侃两句，异变突生，西边侦骑发射了响箭示警，敌袭。吕长海冲出营房蹬蹬几步爬望楼，才刚取出千里镜，便瞧了西边激烈的打斗。

一些骑马的护着几辆大车，便打便逃，逃的自然便是明人。

后头，数百骑冲去追着射箭，意图抢夺那些大车，自然便是鞑子骑兵。吕长海如今早瞧破了鞑子的真面目，心颇为不屑，什么骑兵不过是一群放牧的牧民，眼瞧着保护大车的明人渐渐不支了。

吕长海毫不犹豫，低喝道：“出，救人！”

锣鼓声大作，草叶湖畔的营地里沸腾起来，一个个团练，青壮慌忙从房舍里跑出来，提着马鞍抱着武器快速集结起来。吕长海对清涧子弟的集合速度很不满意，还得练，隔着十几里的距离已然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明人，被一队队鞑子追去射死。

千里镜，鞑子下手十分歹毒，没留活口，杀了人抢了大车竟地分赃，将几辆大车掀翻，将财货往马背装。

“狂妄！”

吕长海重重的哼了一声，看着正在收拢无主马匹，财货的鞑子，昔年的记忆似乎全回来了，几十年了，鞑子还是鞑子可一点没变。大明百姓，似乎此时才弄清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鞑子是鞑子，很凶残，西进的大明百姓和鞑子牧民之间，这场仗可有的打了。

千里镜，那数百鞑子十分嚣张，杀了人，抢了东西还挥舞着马刀，举着弓拖着明人的尸体绕圈。隔了十几里，吕长海耳边似乎仍能听到那野兽般的嚎叫声，心猛的抽搐了一下，竟似乎回到了在边军当把总的那些日子，鞑子么，虐尸是家常便饭，鞑子是很喜欢做出一些残暴的事情，逞凶威，吓唬人的。偏偏明人吃这一套，便被吓住了。

咯吱！

马秀才踩着台阶了望楼，慎重道：“吕兄，不可浪战。”

吕长海心憋闷，便像是憋着一口火，一声咆哮：“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