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明国庄子也敢阻挡瓦剌数万大军，固始汗觉得他作为卫拉特盟主的尊严被挑衅了，咬牙切齿要攻下这个庄子，将里头顽抗的明人杀光，还要用凶残的手段虐死，男女老少的头都拴在马脖子，提振一下军心士气。明国人胆子很小的，用血糊糊的脑袋吓一吓，没准下一个庄子投降了呐。

当然，这样一个小庄子摆不开数万大军，两千人能围的水泄不通，四面围攻。

嗖嗖嗖！

一支支利箭破空而去，几千个勇士拉开架势，弯弓搭箭，很快将那可怜的小庄子射的刺猬一般，连吊桥也密密麻麻插满了箭，随着一支支箭射了出去，瓦剌勇士胸的暴虐也被激发了出来。

阵前，一脸麻子的阿来夫在叔叔的帮助下套好锁子甲，从马取下一把步弓，又在身挂好两袋箭插，一袋轻箭，一袋精心保存的重箭，最后把大刀扛在肩。阿莱夫心情非常放松，从他懂事起每次参加那达慕大会，长辈们都会喝着嚼着烤肉，喝着酒，谈论着明国人的孱弱。

明国人都是孱弱的羊群，明国的军队不堪一击，他相信这里的明国人也是一样，族三百个勇士都在这里，阿来夫觉得靠这三百人，能打下明国人的庄子。他前面的阿古拉大叔也在从容的穿戴铠甲，阿来夫赶忙去，帮他的叔叔将皮甲整理好。

阿古拉大叔年纪大了，穿不动锁子甲，只是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胸口镶了几块铁片。

阿古拉大叔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烂牙：“阿古拉，这明国人的庄子里，好东西很多的。

阿来夫愣愣的问道：“为啥？”

阿古拉大叔很神秘的样子，低声道：“这么大的庄子，这么多庄丁，这是明国大财主住的地方，明国的大财主喜欢藏银子，还有女人，你跟着冲，我带你去找银子，找最漂亮的女人。”

长相憨厚的阿来夫赶紧道谢，露出憨厚的笑容：“大叔，那我跟着你了。”

阿古拉大叔得意的笑了：“别拿大刀，一会登城的时候不方便，换马刀，等会庄子破了你跟着我，咱们去拿东西。”

阿来夫赶紧答应了，将大刀插回马鞍子底下，取出弯刀，学着阿古拉大叔的样子半蹲在地。前头弓箭手射完了箭，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阿古拉大叔便擦了擦浑浊的眼睛，兔子一样灵巧的冲了出去。阿来夫紧紧跟随着他，前头，是扛着云梯，背着钩索的族人。

一个个熟悉的宽厚背后，让初次战场的阿来夫心里很踏实，跟在这么多族勇士后头，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堡墙，军官们的嘶吼声响了起来。

“起来，起来！”

“墙！”

“八人一排，列阵！”

一扇扇插满了箭的门板被掀翻，一个个后生被拽了起来，晕头转向，踩着遍地的箭支登堡墙。堡墙很窄，也不高，不利于防守也不利于进攻，防守方摆不开兵力，进攻方也摆不开兵力，充其量能站几十个人的堡墙，站满了人，后面的只能抱着火铳等。

外头，四面围攻的瓦剌兵也挤成一团，耐心的等着攀登堡墙，这么个目标实在太小了。

冯德眯着眼睛，提着战刀，看着穿皮甲，戴皮帽，身材矮壮结实的瓦剌兵黑压压的冲来。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辽兵精锐，打心底里看不这些蒙古兵，当年，冯某可是和建虏三旗见仗的，和建虏正黄旗巴牙喇，这些蒙古兵不了台面。

“我这，我这两个人！”

一侧堡墙，一个老兄弟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冯德咧嘴刚想答话，一股大力袭来险些将他挤倒，冯德火冒三丈竖起刀背狠狠抽过去，见到一张年轻的脸便心里一软，力道减了三分，刀背轻轻落在那后生大腿。

啪！

那后生被抽的一个趔趄，龇牙咧嘴道：“叔，是我，伢子。”

冯德没好气笑骂道：“我知道是你，毛毛躁躁的，退后，归队！”

那伢子也不怕他，仍探头探脑的往外面张望，嘀咕道：“叔，后头看不着，我瞅瞅。”

话音方落一个年轻后生便打个寒噤，猛往后退，险些一屁股坐倒，被瓦剌人黑压压冲锋的场面吓着了。

正在咧嘴憨笑的冯德，面色一变竟凶厉无匹：“起来，两军阵前，不听号令，斩！”

那伢子被他身杀气所摄，打个激灵下意识归队，将手火铳死死抱住，大腿又挨了一个老兵一脚，便有些发蒙。冯德翻脸无情，一改平日的和气，那平凡无的一张老脸竟十分狰狞，和他相熟的后生伢子惊恐的看着他，竟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冯德狰狞的咆哮声，在堡墙回荡：“蒙古兵，瞅着吓人，一打散！”

“爷爷手底下死的蒙古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不要怕，听我号令，前三步！”

呼啦，八人一排，统共三排后生在咆哮声，木然前，这前三步便到了墙边，视线豁然开朗，外头全是黑压压的瓦剌兵，耳朵边全是杂乱的脚步声，冲在最前头的瓦剌兵已经了护城河，却因为冰面太滑纷纷摔倒。冲锋的瓦剌兵，边冲便射箭，稀稀落落的冷箭射了来。

站在前排的伢子本能的想仍掉火铳，掉头逃跑，一把冰冷的战刀，却适时搁在他脖子。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伢子打了个激灵不敢动了，战战兢兢一抬眼皮，便看到了冯德叔那双眼睛，冰冷，阴寒，太吓人了。

第九百三十三章堡墙

冯德用刀架住伢子的脖子，锋利的战刀隔破了脆弱的脖子，一缕鲜血流了下来，伢子吓的全身筛糠一般抖起来，却不敢动。他觉得再后退一步，冯德叔真的会杀了他。

冯德狰狞喝道：“去！”

伢子闭着眼睛哆嗦着，前三步，撞到堡墙才停了下来，几支流矢擦着耳朵掠了过去。

“放！”

砰砰砰！

二十四杆铳打出一排齐射，将挤在护城河打跌的瓦剌兵射翻一地，发完了火铳的伢子觉得全身瘫软，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浑浑噩噩的不知身在何方，脑子嗡嗡的乱响听不清任何东西。

“装药，装药！”

八人一排的民壮后退，装填，又是八个人走了去。

硝烟升腾，弥漫，呛的民壮们喘不过气，反应能力平时下降了许多，纯粹是机械的在老兵们训斥下，机械的装填，纯粹靠本能行事。好在每年三个月的训练没有白费，多数人都能做到本能的退后装弹。

横飞的箭支很快密集起来，两个民壮刚走前，便惨叫着向后栽倒。伢子打了个激灵，被那凄厉的惨叫声惊醒了，两个同乡都是面门间，一个眼窝了箭，一个额头了箭，躺在地翻滚，嚎叫，几个老兵跑过来将人拖走，顺着斜坡推了下去。

“低头，低头！”

冯德嘶吼的嗓音十分沙哑，却极有威严，民壮们见了血神智渐渐回复，慌忙低头弯腰躲在堡墙后头，从垛口里将火铳伸了出去。

“蠢材，挨千刀的，低头！”

冯德猫着腰，提着刀在堡墙后头奔走，用刀背抽打着呆头呆脑的后生们，心冒火，明年的例行操练的得加量，如果还有明年，老子要把这些不用的后生扒掉三层皮，操练的欲仙欲死，可不能再徇私心软了。

砰砰砰！

又是一阵铳声过后，堡墙外，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