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太监高凤吓的不敢再罗嗦，王国祯也脸色铁青一时束手无策。马城叹气，山西呀，大明呀，终于尝到了重抑武的恶果，孱弱的明军步卒在建虏铁蹄下瑟瑟发抖，居然连集结都做不到，硬生生被人堵在驻地里，一出驻地是个死。

这是建虏走科尔沁草原第一次入关掳掠，这一掳应是将大明掳醒了，又或者是将大明君臣打怕了，谁知道呢。山西明军无法集结是事实，可也不能坐视虏骑肆虐，只能披挂阵出城接应各地明军。阳和总督衙门能战的骑兵有限，搜刮一番还有三千骑，已经是将王国祯的亲兵马队都动用了。

五千对两万，连马城也觉得头皮发麻，遇到了今生最大的危机。

总督衙门，内宅。

监军高凤早已经噤若寒蝉，不敢再和王国祯做对，一位总兵，一位总督加一个镇守太监，便是阳和最高权力机构。对这位镇守太监马城倒是并不厌恶，给宣大总督找茬是他的任务，倘若镇守太监和宣大总督一家亲，那他这个官也做不下去，此人除了嘴碎一点倒还算识趣。

王国祯仍是一身戎装，要率阳和驻军出城与建虏决战，这也是个烈性的。

马城温言劝了几句，阳和驻军不过五千，五千步卒五千骑兵出城野战，刚出阳和得全军覆没。王国祯老脸难看大骂人祸国，养军费用一减再减，一拖再拖，搞的长城内外各屯堡，卫所日渐荒废，居然连基本的预警作用都起不到，预警失效的恶果便是山西明军被堵在军营里，连集结都做不到。

又大骂孙承宗误国，每年几百万两银子的辽饷打了水漂，十万大军连同海量的物资又肥了建虏。马城也忍不住咧嘴，倒有些欢喜，这位老总督拉拢一番也是个极大的助力，帝党实力又增加了一分，宣大总督权高位重呀，在山西地面说话还是极有分量的，要整治晋商离不开他的支持。

高凤很想捂住耳朵，不听这些武人的胡言乱语，大难临头却还是极配合的交出了官监军大权。马城心稍有些轻松，官，总督同穿一条裤子，局面还不算太糟，和王国祯分析起来建虏毕竟兵力不足，惟战而已，对付分兵的建虏只要集结兵力歼其一部，这张遮天的大手便会被捅穿一个窟窿。

高凤先恭维道：“有理，这样办。”

王国祯脸也垮了下来，唏嘘道：“老了，老了，遇事则迷。”

马城谦虚几句却毫不客气接过指挥权，一面整顿骑兵一面下令在阳和城下预设战场，做好建虏攻城的准备。

王国祯有些糊涂了，小心问道：“老弟，建虏怎会如你所愿，来攻阳和？”

马城轻松道：“会来的。”

王国祯，高凤两人虽困惑却照办了，大难临头做些战备总是没错，阳和城还算坚固城头有些大炮，预设阵地么无非是挖坑掘壕，引水为渠，再将百姓武装起来守城，如此而已，总能守个十天半月。

入夜，房。

十多个开原营官，哨官济济一堂，外人只有一个曹诏，此人也是一员猛将，大明朝难得的出色骑兵将领。酒满，吃吃喝喝，年轻的开原将官却仍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不敢真的放开手脚大吃大喝。曹诏看着满桌子好菜流口水，却不好意思动筷子，马城无奈只得亲自给部下们劝酒。

如此，曹诏才甩开腮膀子猛吃起来。

吃饱喝足，马城才正色道：“明日出征，榆次。”

众将轰然应诺，还将曹诏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些开原将军如此忠诚，连半句牢骚话都没有。

曹猛将赞叹道：“大人治军，当年戚帅也差不离了。”

马城一笑：“曹将军有什么建议？”

曹诏慌忙起身，尴尬道：“不敢当，标下以为，这个以为当务之急是将兵马聚拢起来，被堵在家里出不了门太窝囊了。”

马城又笑道：“卫所兵么，聚拢起来又能如何。”

第三百章战时征用

曹诏也不敢再大咧咧的，正色答道：“卫所兵若不可用，那，那山西也无兵可用了，如之奈何？”

马城眯起眼睛轻笑道：“山西是有兵可用的，榆次，大同，榆林，山西各地都藏有精兵。”

话说到这个份便是考较了，这曹诏可是个猛人，麾下数千骑兵从辽东打到山西，又从山西打到陕西，纵横无敌的骑兵将领，此人猛到什么程度呢，三千骑追着农民军二十万人打，还打的二十万农民军抱头鼠蹿，如此猛人不用也太可惜了。这猛人敢在战场抢主帅的战功，也是个胆大包天的货。

曹猛将苦思冥想仍摸不准大帅的打算，山西镇军这些年被朝廷拆东墙补西墙，精华早葬送在辽东了，除了卫所兵山西境内实在无兵可调。只是山西卫所兵因为防御长城，常年和蒙古人作战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军不缺神射手更不缺骑兵，有骑兵没钱养这是山西的现状。

不久，曹诏突然叫道：“大帅是想抢了建虏的马么！”

马城差点一跟头栽倒，哭笑不得，去抢建虏的马也亏这混蛋想的出来，这混蛋还真是胆大包天真敢想呀，建俘的马是那么容易抢的么。狠想一巴掌拍过去，却又心大乐这混蛋若不是胆大包天，怎么会三千人追着二十万打，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人，和丁朝那厮是一路货色。丁朝，毛龙，如今又多了一个曹诏，手下胆大包天的混蛋可是越来越多了。

失笑过后，马城方沉声道：“抢马的事情先放下，山西能战之兵尽在民间，能招多少兵看你的本事。”

曹诏终于恍然大悟，轻叫道：“商队！”

马城心欢喜这混蛋还是有脑子的，可堪大用，说的没错山西不是没有精兵，精兵都藏在民间呢。晋商商队都有武装到牙齿的护卫，在长城内外横着走，别说土匪不敢劫，连蒙古人都打不过商队护卫，小一点的蒙古部落还得躲着走。商队护卫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却有一样优点全是骑兵，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

常家，有三百家族子弟组成骑兵护卫，还是开原士官亲手训练的，如今便能派用场了。

曹诏一脸崇拜，赞叹道：“大帅英明，也该这帮龟孙子出力了。”

马城收下了这记马屁，正色道：“曹诏接令。”

曹诏慌忙起身，单膝跪地，脸却掩饰不住的喜色，知道他要升官了。

马城赞赏道：“我自与王帅举荐，从明日起你是山西副总兵了，总督大帅的标营交给你，你去榆林募兵，能聚起多少兵你便做多大的官。”

曹诏扭捏起来，有些为难道：“大帅，那些商家可不会听我的，当如何做请大帅明示吧。”

马城脸色不变道：“这世道到处都是乱兵，谁知道死了多少人。”

言下之意商家不听话，你手里的刀子是摆设么，听话的先给画张大饼许个愿，不听话的是手起刀落。

曹诏方笑着答应了：“标下领命！”

马城挥挥手让他出去，宣大总督标营有两千精骑，足够他施展拳脚了，两千骑兵又占据着朝廷大义，还拿不下几个奸商么。派曹诏去干这种事情再合适不过了，妥妥的不讲道理呀，还要给他弄一份宣大总督府的公，类似于后世的战时征用体制，有个名堂叫做拒绝战时征用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