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最先反应过来,有点慌乱地抓着秦梅杏的手臂,劝道:“梅杏!梅杏呀,你怎么突然想离婚了呢?谁敢说你偷人?啊?谁敢说,我去撕了他(她)的嘴,你放心!你放心啊,绝对没人敢这么说你,真的!我保证村里没人敢这么说你,好好的,你提什么离婚呢?再说了,金宝那混账东西,现在都不晓得他在哪里,他不回来,你一个人离婚也离不了啊!你说是不是?啊?”
秦梅杏微微摇头,“妈,村里人想怎么说,你还能管得住他们的嘴?就算他们当面不说,背后还不是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至于你儿子金宝他不回来……你放心!这些年早就有人跟我说过了,只要夫妻双方分居两年以上,不管你儿子回不回来,我都可以起诉离婚,妈,你儿子跑出去的时间,已经远远不止两年了吧?按照法律,不用他回来,我一个人就能把婚离了。”
林老太张口结舌,她哪懂什么法律,在她一向的观念中,结婚、离婚都要双方到场才行,根本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也能离婚。
“这、这……你、梅杏!你、你真要离啊?那、那我和你爸怎么办?光、光耀又怎么办?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呀……你要是走了,这个家不就完了吗?”
结结巴巴地说完,林老太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扭头对门口的老伴喝道:“老头子!快!快打电话给几个女儿!叫她们男人赶紧来一趟,让他们几个去把周家康那个混蛋狠狠收拾一顿,给我们家梅杏好好出一口气!快去打电话!”
逆流2004
翌日上午,周安独自开车回市区。
他本来的打算是和梁宇一起回市里,但吃早饭的时候,他忽然改了主意,早饭吃完,上楼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给梁宇,电话里他问梁宇,“宇哥,昨晚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你指的是哪件事?秦梅杏那件?”电话里,梁宇反问。
“对!就是这件,你应该也听说了周家康一口咬定我昨晚进了梅杏姐的屋,所以这两天不方便继续留在村里,我一会儿会自己开车回市里,你替我暂时留在村里吧!有什么新的消息,你打电话告诉我,如果事情发展到要动手的地步,唔,别的你不用管,如果有人要打梅杏姐,你帮忙挡一下,行吗?”
“嗯,没问题,不过……”
梁宇说着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周安问。
梁宇声音压低,“安子,你昨晚不会真进了秦梅杏的屋吧?”
周安当时无语数秒,才回“宇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别的你别管,总之,有什么新的消息,你打电话告诉我,如果有人要打梅杏姐,你帮忙挡一挡,就这点事。”
梁宇“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对梁宇做了交代,周安简单收拾了行李,就独自开车出了周家村,回市里。
如他所料,这件事果然还有后续。
回到市里的他,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梁宇的电话汇报,也几乎每次都有新的消息汇报给他。
比如他回市里的当天,秦梅杏家就来了不少亲戚,梁宇说周金宝的四个姐姐和姐夫全来了,好像是被秦梅杏的公公、婆婆特意打电话叫回来的。
这些人回来的当天中午,就一起气势汹汹地来到周家康家,周金宝的四个姐姐、姐夫,都喊着要狠揍周家康一顿。
但周家康却提前一步,悄悄溜了,并不在家。
于是,这件事就演变成虎头蛇尾的模样。
比如在众多亲戚的劝说下,秦梅杏依然坚持要和周金宝离婚,谁劝都没用。
比如又几天后,秦梅杏娘家也来人了,不仅她父母,她大哥、大嫂也都来了,并且这些人到来不久,就跟周金宝的父母、姐姐、姐夫大吵起来,因为秦梅杏父母和大哥、大嫂这次过来,竟然都支持秦梅杏离婚,秦梅杏的大哥竟然当众跟秦梅杏说——“你又不是离了这里,活不下去,你有种瓜果、种大棚蔬菜的本事,咱们回家也一样能种,如果你怕没本钱,我拿给你!”
梁宇在电话里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有点感慨秦梅杏父母、大哥对她还挺好。
但周安眉头却听皱了,因为他知道秦梅杏更多过往的经历。
他记得秦梅杏曾经跟他说过,当初她之所以嫁给周金宝,就是因为她父母看中了周金宝父母许诺的高额彩礼,前脚把她嫁出去,后脚就用那些彩礼钱给她大哥盖了房、娶了媳妇。
并且,在周金宝跑路,她一家生活陷入困境,都快吃不上饭的时候,她父母、大哥,并没有向她伸出援手。
而这次一听说她要离婚,她父母和大哥这么快就赶过来支持她离婚,支持她回家种瓜果、种蔬菜大棚……
如果周安不知道她和她父母、大哥的关系,或许他也会像梁宇一样觉得她父母和大哥对她不错,关键时候能做她的后盾。
可他既然知道秦梅杏和她父母以及大哥的关系并不好,那她父母和她大哥支持她离婚,叫她回家种瓜果、种蔬菜大棚的真实目的,周安就不得不怀疑了。
他们的目的真的是为秦梅杏好吗?
确定不是想秦梅杏回去给他们挣钱?
因为听梁宇说,秦梅杏家最近人很多,房子都住满了,所以一连几天,周安都没有跟秦梅杏联系。
但在得知最新消息之后,当天下午,周安打了个电话给梁宇。
“宇哥,你找个机会,趁梅杏姐身边没人的时候,跟她说今晚11点,我会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到时候避开其他人,别让别人发现。”
电话那头,梁宇默然数秒才回“行,我知道了。”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梁宇回了条信息给他。
——“我刚才跟她说了,她说她知道了。”
这天晚上11点,六谷市明湖区明湖公园,一处无人的角落。
前面是黑黝黝的明湖水面,后面是一座假山,周安倚在湖边的石栏上,拨通秦梅杏的电话。
电话拨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安子?”
是秦梅杏的声音,她的心情似乎不好,声音中没有喜悦的色彩。
“姐,你现在在哪儿?旁边有人吗?讲电话方不方便?”周安问。
“嗯,我一个人在瓜棚,旁边的大棚晚上没人看着不行,安子,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周安目视身前的假山,目光眨了眨,“姐,听说你想离婚?”
秦梅杏“呵,对!你也听说了?也好!听说了也好,反正你早晚会知道的,怎么?你也要劝我不要离吗?”
周安微微摇头,“没有!姐,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是铁了心要离?还是……”
他话未说完,秦梅杏就抢答“我是铁了心的!安子,其实我早该离的,周金宝那个废物跑了都有八年了,八年没回来过,连个电话都没有,呵,姐这些年跟守寡有什么区别?本来呢……离不离的,我也没什么所谓,反正离不离……我的日子都是那样过,每天干活、照顾光耀还有他爷爷、奶奶,但这次的事让我想清楚了,有些名存实亡的关系,就该弄得清楚一点,要不然……呵,反正这次我是一定要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