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完祖,周安他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没休息多久,周太虎就来喊开饭,当他一身新衣新鞋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周太明看得眼睛有点发直。
“老大,你这身过年衣服不错啊,安子给你买的?”
之前祭祖的时候,周太虎还穿着平日里穿的旧衣服,此时从屋里出来,却是刚换了一身新衣新鞋,簇新的棉袄、长裤和皮鞋。
“嗯,别废话了,开饭了,都过来帮忙端菜!早吃早歇!”
周太虎没多话,招呼一声,就转身去厨房。
周太明还有点愣愣的,一扭头就对周剑说:“你给老子争点气!什么时候过年你也给我买一身!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周剑撇嘴不答,但撇嘴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周太明气得扬手想抽他,但到底没抽下去,大概他自己想想,也觉得刚才这话有点过份。
周安一家吃年夜饭的时候,整个村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年夜饭说是“夜饭”,可每家每户都吃得很早,少数人家中午12点刚到,就开始放鞭炮,然后开饭。
真正到天色将黑才开饭的人家,几乎没有。
今年的年夜饭席上,周太虎和田桂芳都很高兴,一直满脸笑容。
刚上桌,周太虎就宣布:“从现在开始,三天年没过完,谁也不许说脏话了!谁说脏话自己打嘴!”
这也是这里新年的规矩。
以前老一辈在世的时候,过年前,会准备一个小草把,子女们谁在过年期间说脏话,就拿草把去擦嘴,擦得稍微用力,能把嘴擦破。
那小草把可是稻草揪成的,擦在嘴上滋味不好受。
年夜饭正式开吃,满桌的美味佳肴,吃得人人笑逐颜开。
周太明和周太虎频频举杯,周安今年也获得喝酒的资格,周剑没有,田桂芳喝橙汁,他喝可乐,各种饮料里,他一直对可乐情有独钟。
“玛德!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过过这么肥的年!”
吃着喝着,周太虎忽然发出感慨,看着满桌的丰盛美味,颇为感慨。
“是啊!小时候过年肉都吃不上,想想那时候的日子,真苦啊!娘希匹的!”
周太明也感慨点头附和。
周剑看看周太虎,又看看周太明,忽然笑了,“大伯!老爸!嚯嚯,你们说脏话了!怎么办?要不要打嘴啊?”
周太虎和周太明一愣,周安和田桂芳见了,呵呵直笑,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周太虎愣完,轻轻失笑,抬手往自己嘴上一拍,笑道:“对对,我说脏话了,我自己打嘴!老三,该你了!”
周太明直愣愣地看着他,苦笑不已,“老大,我这么大的人了,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
周太虎瞪他,“你有个屁脸?你打不打?老子都打了,你不打是吧?”
周安等人已经笑得不行。
周太明举手投降,无奈轻抽自己两巴掌。
虽然如此,但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受影响,反而更加喜庆了,欢声笑语不时响起。
这个新年,周太虎难得地大方一次,年夜饭快结束的时候,他给周安、周剑一人一百,当作他俩今年的压岁钱。
他给完,田桂芳也跟着一人给了一百。
别说周剑惊讶,就连身为他们亲生儿子的周安都有点不敢相信。
爸妈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他仔细观察父母表情,却发现他们一人给出两百,竟然都没有心疼的表情。
而这,在往年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两人半辈子都过得节俭,向来都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何曾有过这样大方的时候?
变了!
周安心中感慨,家里生活好了,不知不觉中,他的父母也在改变,很好!他喜闻乐见。因为父母这样的变化,至少说明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对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再像前半辈子那样忧虑。
周太明看得也有点发愣,看看周太虎,又看看田桂芳,好一会儿,他感慨:“老大、大嫂,你们是真发了啊!我……唉!算了,我也一个人给一百吧!便宜你们俩了!”
一边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钱夹,抽出两张,一张给周安、一张给周剑。
周安不缺这点钱,但过年的习俗,长辈给的压岁钱不能推辞,所以他就算知道三叔手头没多少钱,也还是笑眯眯地接着。
周剑不仅接过那一百块,眼睛还往周太明钱夹里瞅,周太明反应也快,儿子脑袋一凑过来,他就把钱夹一合,伸手就把周剑脑袋推回去。
没好气地瞪他,“看什么看?想要钱自己去挣!别打你老子的主意!学学你哥!你看你哥盯着他爸的钱包了吗?”
周剑撇嘴,“我大伯没钱包!”
周太明把钱夹往怀里一塞,“老子也没有!”
周剑不屑乜他,投胎到这样的老子面前,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以前每次想到自己父母,他都觉得心冷,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气,但现在……他看了眼旁边的周安,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还好大哥管他。
年夜饭吃的早,就有一个好处——年夜饭吃完的时候,外面天还没黑。
周太明跟大哥、大嫂打了个招呼,就捧着茶杯出去浪了,也不知去了哪儿,田桂芳追在后面问他今晚睡哪儿?要不要去给他铺张床?他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不用,晚上我有地方睡!”
“他有地方睡?这大过年的,他能去哪儿睡?”
田桂芳嘀咕。
周太虎没好气地怼她,“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吃饱了撑的?他那么大人了,还能把自己冻死了?”
周安和周剑没理会他们斗嘴,外面天还没黑,兄弟俩就一人抓一把瓜子出去溜达。
“大哥,现在过年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啊,你看村里都不怎么热闹!”
从院里出来,周剑有点失望地说。
周安轻笑,“没事,别这么失望!因为以后你就会发现新年的气氛会一年不如一年的。”
周剑无语地看他。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周安话音刚落,斜次里忽然小跑过来一身大红羽绒服的霍莹莹。
除夕夜,她穿一身大红羽绒服,还挺喜庆,衬得本来就白得罕有对手的一张俏脸越发的白,周安听见脚步声望过去的时候,看见两条围巾。
一条雪白的围巾围在霍莹莹脖子上,包得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周安的印象中,白围巾,一般女人是hold不住的,因为白围巾会把一般女人的脸衬得要么发黑、要么发黄,可霍莹莹围着一条雪白的围巾,却一点都没这样的缺陷暴露,乍一看,她的脸竟然和那条白围巾一般白。
仔细看,又会发现她的俏脸比白围巾好看多了,唇红齿白、雪白的俏脸泛着光泽。
对了,周安看见的另一条围巾,此时被她捧在手里,周安看见她的时候,霍莹莹小跑过来,白皙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红晕。
一双葱白似的纤纤玉手捧着一条绿围巾,呈到他眼前,脸红红地细声说:“周安,这条围巾送给你,你、你收下吧!天冷,你用的着。”
周剑在一旁看得笑呵呵。
周安这颗榆木脑袋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大年三十晚上,霍莹莹来给他送围巾,这难道也是霍老太想搏他好感?为了明年能继续在他家择小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