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得方燕直跺脚,指着他骂,“你个馋种!你儿子还在医院里呢,你孙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一回来不去借钱,还杀鸡吃?你吃了死啊!你吃了是不是准备去死?”
田本业被她骂得火大,随手把杀鸡的菜刀重重撂在地上,回头斥道“骂你麻痹!你这张破嘴就不能歇一会吗?赶紧去烧水烫鸡!偷鸡还带把米呢!你想跟人借钱,都不打算请人吃顿饭吗?老子嘴馋?你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破嘴?”
通宵未睡、还遇上一堆糟心事的人,应该都有类似的经验,很容易火大。
方燕如此,田本业何尝不是?
他昨晚也一夜未睡,家里这堆糟心事,早就折磨得他焦头烂额,方燕还找着机会就骂他,他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来!你来撕撕看!我借你两个胆!”
方燕输人不输阵,嘴上针锋相对,忿忿不平,但听说不是田本业自己想吃,她嘴上骂骂咧咧,却走进厨房去烧开水,准备给鸡死不能复生的老母鸡烫皮拔毛。
把搞鸡的事丢给方燕,田本业洗洗手,带上钱又出去买鱼。
请人吃饭,总要准备两个像样的荤菜,特别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
买鱼回来,经过田本才家门,田本业顺路拐进去,对堂屋里正在用梭子和尼龙线编织虾笼的田本才说,“老二!你家晚上别烧饭了,都去我家吃!”
田本才愕然抬头,看了眼他手里拎的一条白鲢,失笑,“老大,今天不逢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喊我们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有事你说就行了呗!”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亲兄弟呢?
田本业屁股一撅,田本才就猜到他想拉什么屎。
田本业横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是只请你一家!大姐他们晚上也会来,反正我通知你了,晚上记得早点来,家里别开火了!”
丢下这句话,田本业转身回家。
田本才挠挠头,看着他背影,眼神疑惑。
正好这时,赵丽听见外面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你大哥喊我们晚上吃饭?嚯,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田本才哂笑,低头继续编他的虾笼,他准备明年养小龙虾用的,随口道“他家饭可不是好吃的!你等着吧!晚上肯定没好事。”
傍晚,4点来钟。
冬天天黑的早,4点来钟,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眼看再有一会就要入夜。
田本业家,堂屋里此时灯火通明,济济一堂。
具体有多少?一眼数不清。
这么说吧!四个家庭加周安的外婆,四个家庭的人虽然没有来齐,但足够八仙桌四面坐得满满当当,人挤人了。
田本业一家,除了还在医院的田晓峰,田本业、方燕和田晓冰都在。
田本才一家三口,田本才、赵丽和田律一个不少。
田桂花一家,田桂花、夏云国和夏园园也都来了。
这就三个家庭了,第四个家庭是谁家呢?是周安家吗?
并不是!
田本业和方燕邀请的第四个家庭是夏文静和高成夫妻俩,至于他们的孩子?因为还小,这大冬天的,带着出门不方便,就放家里了。
加上周安的外婆,随便一数就十几个人了。
桌子有点坐不下,田晓冰和夏园园便只能按小孩待遇,夹了菜、捧着饭碗去一边吃,这让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姑娘都有点不高兴。
这么大的人了,吃个饭还不能上桌?
“我听说狗肉不能上酒席……”
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边吃饭的时候,夏园园跟田晓冰嘀咕。
田晓冰白她一眼,“姐,你这比喻……你才是狗肉呢!”
“那我换一个,以前我听外婆说,以前的童养媳也不能上桌子吃饭。”
夏园园不犟,马上就改口。
田晓冰直接无语了,把故意逗她玩的夏园园看得咯咯直笑。
桌上。
琳琅满目十几个菜,有老母鸡汤、红烧鱼块、咸肉烧大白菜等等,农家田园风的十几个菜倒也实惠,在这样不逢年不过节的日子里请人吃饭,倒也够了,不算寒碜。
田本业亲自给几个男人斟酒,已经年满十八,即将十九的田律也获得喝酒资格。
“本业!今天你把我们都叫过来吃饭,到底是什么事呀?把妈都叫来了,是你家晓峰要结婚的事吗?这日子不还没到吗?现在就请我们吃饭?”
田桂花首先开口,论年纪,她比田本业大,是几个兄弟姐妹里的老大,这时候她先开口很合适。
“不急不急!大姐,你先让我姐夫他们喝几杯酒再说,大家肚子都还空着呢!”
田本业打着哈哈,放下酒瓶,端起酒杯示意夏云国等人喝酒。
他还能稳得住,但方燕却稳不住了,放下筷子就拍大腿,“哎呀!大姐啊!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那么个不争气的东西,结婚?我现在和你兄弟都快急得头发昏了!十万块啊!你们这些亲戚长辈,这次要是不帮我们一把,我们家就全完了!明年的婚肯定是结不成了,我那个未出世的大孙子估计也保不住了……哎哟……可愁死我了!”
一番话,说得一桌人面面相觑,夏云国等人凑到嘴边的酒杯悄悄放下,哪还有心情喝?
只有田律没心没肺的,悄无声息地先喝干杯里的酒再说。
他从小就跟田晓峰屁股后面长大,对田晓峰闯祸的能力,他是习以为常了。
要是有一段时间,田晓峰不弄出点事来,他还不习惯呢。
所以这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该吃吃、该喝喝,至于大妈说的话?当听故事就行了。
反正这一桌那么多长辈,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什么。
“这话是怎么说的?晓峰翻过年不就要结婚了吗?他又闯什么祸了?”
周安外婆又是讶异又是担心地问着,上身向前微倾,老太太关心自己大孙子,也关心那还没出世的重孙子。
赵丽放下筷子也问;“是呀,晓峰他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要十万块?是女方临时又要加十万的彩礼吗?方燕!本业!我可跟你们说,这你们可不能依啊!这不开玩笑吗?这马上都要结婚了还加彩礼?再说了,就算加彩礼,也没有加十万的呀!你们可别糊涂,肚子都搞大了,你们还怕什么?可不能被女方拿捏住了!”
田桂花脸色不渝,她以为是女方要加彩礼呢。
田本业见方燕一句话把大家吃菜喝酒的兴都搅了,不满地瞪她一眼,“你急什么?不是跟你说了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再说吗?”
方燕不理他,继续拍着大腿、抹着眼泪叫嚷:“大姐呀!哪是女方要加彩礼哦,要是的话就好了!咱还能还还价,耍耍赖也行啊!不是噢!是晓峰那个臭小子,他、他……”
说到这里,即便是方燕的脸皮,也有点说不出口,但也只是有点,她还是说出来了。
又一拍大腿,“他昨晚上睡了一个小嫂子,被人家丈夫抓住了,我都怀疑那个小嫂子是不是跟他丈夫串通好了害晓峰!我那个孬包儿子被人打了一顿不说,人家还要十万块才肯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