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笑笑,问最后那个问题的时候,用下巴示意了下大厅里还在吃着那三桌客人。
夏静点头,“算了,都算在总账里了。”
“两万四……”
周安念叨着这个数字,心里挺满意,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多,他一个月能入账六七十万,算除去各种成本,那利润也很可观。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想要店里每晚都有这么高的营业额是不可能的。
一个新店,营业额最高的,往往是开业的第一天,之后每天的营业额能有开业第一天的一半算不错了。
再除去房租、人员工资和其它成本,这新店在这个冬天,每月如果能给他赚个七万八万的净利润,他很满意了。
其实他今晚的进账不止这些。
还有亲戚们给他包的礼钱,随便算算,也有两三千。
但他下意识没把那些钱算作自己今晚赚的,因为这些礼钱,以后那些亲戚家做红白喜事的时候,他得还回去更多。
至于原因?
这大概是摊子铺大之后的一个副作用吧!店开大了,他是赚是亏,亲戚们是看不见的,他们能看见的是他开这么大一个饭店,肯定有钱。
这种情况下,以后该他还礼的时候,亲戚们对他的期待会更高。
不加一点,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说他。
甚至如果加的少了,也依然会被人说。
这天晚,周安回到住处,洗漱完床的时候,浑身发软,脑袋沾着枕头没几分钟发出低沉的鼾声。
不是他和哪个女人深入交流过,把自己搞得这么疲惫,纯粹是今晚打战似的忙着做菜累的。要知道,为了今晚的开业,今天午12点没到,他去厨房忙活开了。
呃,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昨天午了,因为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将近四点。
入睡的时候,他还有点遗憾今晚许诗雅没有来,他新店开业的第一晚,她没有来亲眼见证,他挺遗憾。
像一个寂寂无名的歌手,努力多年,终于开第一场演唱会的时候,自己最心爱的她,没有出现在观众席看他表演。
“爸!爸……爸……”
凌晨五点多,本来熟睡的周剑被耳旁越叫越大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很诧异地发现叫声是旁边的大哥发出来的。
窗外朦胧的月光照进房间,洒在他和大哥睡的大床,他看见大哥好像在做噩梦,因为大哥的眼睛是闭着的,但脸却转来转去,一脸痛苦的表情,不时还挥一下手,蹬一下脚。
“这……”
周剑一时愣在那儿。
而周安的噩梦似乎还在继续。
“爸!爸!你怎么……这么……傻呢?”
“爸……我已经在卖房了……爸!你也走了,我……我活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大哥正在做的噩梦好像与大伯有关,周剑凝眉听了好一会儿,才从周安忽大忽小、含糊不清的声音听出这些意思,周剑没敢叫醒他,因为他从小听说,别人在做噩梦的时候是不能叫醒的。
但看着大哥陷在如此痛苦的噩梦里,他也揪心的很。
没多久,他看见大哥开始流泪,一边满脸痛苦地说着梦话,一边泪流不止,很快泪流满面。
“这梦做的,大伯不是好好的嘛,今天晚还来喝了那么多酒!”
周剑苦笑着嘀咕,他不敢叫醒大哥,好在没过太久,大哥似乎换了个梦,嘴里终于不再喊爸,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周剑甚至在他脸看出一抹淡笑。
“离婚?”
这两个字从他大哥嘴里冒出的时候,周剑目瞪口呆。
心想:大哥,你这梦做的太搞笑了吧?你有老婆吗你离婚?敢情你在梦里把婚都结了?请我参加了吗?
“你是认真的吗?丁香?”
周安嘴里又冒出这么一句。
周剑哭笑不得,心想:大哥,这话应该我问吧?你是认真的吗?你这做的到底是什么梦啊?丁香?这是你在梦里给我娶的嫂子吗?漂亮不?
“行!既然你都想好了,这个字我签……”
周安脸的淡笑消失,变得面无表情,这句话差点把周剑逗笑,暗道:大哥,你牛逼!你还真离啊?要不要讨论一下孩子归谁?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周安嘴里讨论这个问题。
又过了片刻,在周剑以为大哥今晚的梦终于做完了,自己可以继续睡的时候,周安忽然幽幽一叹,面露嘲讽的笑容,诡异地语气说:“好!好样的,13年的交情,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酒肉朋友吗?”
周剑一愣,扑哧一笑。
心说:大哥,你才16啊,你跟谁13年的交情呢?你牙还没长齐跟人交朋友了吗?你这也太早熟了吧?
“曾易!你好样的,从今以后,我们割袍断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周安声音忽然拔高,吓周剑一跳。
然后他又失笑,对梦的大哥抬抬下巴,笑问:“大哥,曾易又是谁呀?你那个13年交情的朋友?独木桥好走吗?周围风景好不好?”
周剑把周安这些梦话,纯粹当梦话来听。
他根本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因为他大伯,周安的父亲还活的好好的;离婚更不可能存在,现在又不是古时候,16岁结婚犯法,结婚证都扯不到,谈何离婚?
至于13年交情的朋友?
周剑更没往心里去了,他大哥今年才16,翻过年才17,13年交情的兄弟?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他们周家村的同龄人。
可周家村谁叫曾易呢?
好在,这个梦做完,周安好像终于进入无梦睡眠,周剑等了好一会儿,见大哥终于不再说梦话,他才摇摇头,面带笑意躺下继续睡觉。
话说,昨晚他也去新店帮忙到深夜12点,这时候他也还困着呢。
次日周安醒来的时候,周剑已经不在,去学校学了。
对于自己在凌晨时分说的梦话,周安毫无记忆。
醒来之后,他只觉头有点昏沉发胀,印象昨晚好像做了几个梦,梦的具体情景他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昨晚自己好像梦到父亲去世。
虽然已经不记得梦境的具体情景,但只隐约记得的那一点,依然足以让他醒来的时候,眉头皱着,情绪有点低落。
这些事,平时都被他埋在心底最深处,别说跟旁人诉说,连他自己平时也不愿去回想。
因为那些事,每一次回忆,都会让他变得心情沉重。
所有至亲的先后离世、婚姻破碎、友情崩塌……
亲情、爱情、友情全面崩盘的滋味,世间最苦的烈酒入喉,都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重生前,因为这些事,一向坚强的他,都长时间沉浸在这些负面情绪,久久无法自拔,生出生无可恋的念头。
如今天可怜见,他有幸重活一回,他倒是宁愿那一切都真的只是一个梦,起码梦醒了无痕,伤心难过也只是梦境的那一小段时间。
头昏沉发胀,周安起身去冲澡。
微微发烫的热水从头顶冲下,冲遍全身,冲去他身不少疲惫。
等他冲好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站在镜子前的他,又恢复近几个月来的精神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