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九早就听说过,李信派人往大海东方探险的事,初时还不以为然,不想现在竟然已经有了结果。如果真能一船船的运回来黄金,这种以海路探险的收益,可要比种庄稼收税要来的简单痛快多了。
“可是美洲?”
程铭九接着何斌的话头。
何斌击掌赞道:“程军门所言不差,镇虏侯曾说美洲有金矿,不想派了人去,果真就发现金矿!听说,那美洲是一片不毛之地,镇虏侯用了十万两白银的价格,在弗朗机人手里买下了方圆上千里的地盘,现在发现了黄金,十万两白银比起来连这小小的指甲盖都不如了!”
何斌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镇虏侯先见之明的钦佩之意,但同时也有几分担心。
“弗朗机人吃了大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咱们通往美洲的航路,是弗朗机人开辟的,到时难免会发生海上冲突。镇虏侯说过,这一战迟早难以避免!”
听到弗朗机人又要与三卫军开战,程铭九也是一惊。深谙战争之道的他明白,两线作战可不是明智之举。按照镇虏侯的规划,现在的重中之重应该是攻击和压缩满清东虏才是。如果和弗朗机人擦枪走火,海上大战一起,朝鲜国与南京的海上通路势必要受到影响,到时候变数岂非就增加了?
“镇虏侯也说过,眼下不是与弗朗机人开战的时候,打算以钱买平安,至少要保海上三年无战事!”
何斌的话让程铭九顿时浑身一阵,这等于在给了他一个期限,三年之内,平定满清东虏!
这可能吗?满清东虏肆虐大明北部,成为有明以来愈演愈烈的边患,甚至数次兵围大明京师。就算三卫军兵精粮足,程铭九也从未想过,要在三年内就能平定满清东虏。
镇虏侯定下这个时间表,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程铭九的心思活了,是啊,今日的三卫军早就今非昔比,满清东虏的弓箭和马刀怎么可能是火枪与大炮的对手?造一支上好的弓箭要耗费将近一年的时间,而造一支火枪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训练一个合格的弓手甚至要十几年的时间,而训练一名熟练的火枪兵不过需要年余甚至几个月的时间。
相比之下,孰优孰略,孰高孰下岂非一目了然?
汉江边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是三卫军的炮兵与步战营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协同作战演习!
三卫军首批换装崇祯十四式遂发线膛枪的有八千人,程铭九挑选的都是当初参加过辽西大战的老营军卒,这些人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对这种新式武器的掌握和运用,也较那些新兵要熟练的快。
于是,汉江两岸的朝鲜国百姓们,整日里就看着明朝的军队在江滩的开阔地,练排枪,练放炮,有时候甚至排枪,大炮齐放。最初还有人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捉鬼捉妖,弄的人心惶惶。后来时间一长,人们发现除了惊天动地的声响以外,对他们并无其他影响,于是又都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就连挤在江滩上看热闹的百姓都逐渐少了。
半个月后,进入九月份的朝鲜国漫山遍野都是黄绿的树叶,秋天的到来意味着粮食即将有了收成,而东夷蛮族也将南下打草谷。
同时,有细心的朝鲜国百姓突然发现,一直在汉江边放排枪,放炮的明军不见了,几乎一夜之间,原本连绵数里的军营竟消失不见了。有人试图在明军营址上寻些丢弃的物什,打算贴补家用,但却个个空手而回。
那一片江滩干净的就好像从未有过驻军一般,而那绵延数里的帆布军营,似乎也只有在做梦的时候存在过。
姚启圣履任平安道黜陟使已经半月有余,下面的朝鲜官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约束。这些人要么倾力巴结,要么便是从父辈世袭下来的碌碌无为之辈。能够协助他理清政务的人几乎没有,但他深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来之不易,绝不能任由政务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
其实,所谓的地方政务,只有两点,一是治民,二是治官。
但在朝鲜国与大明又有不同,镇虏侯全盘接管朝鲜国,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遏制满清东虏的发展,那么不论何种治政,都应当以此为基准。
所以,只要抓住了民心,地方官再想要掣肘,就让他们尝尝什么是后悔莫及。
姚启圣的应对策略很简单,眼看着进入秋收的农忙季节,他以黜陟使的名义颁布政令,免除了平安道百姓当年的所有徭役。这第一道政令,使得地方百姓们欢呼雀跃。
不过,有些人却未见起一般的高兴。其时,朝鲜国的徭役并非是官衙的工程有多么急迫,而是很多地方士绅打着官府的名义,使用官家徭役,去做自家的工。
而这在平安道本地已经习以为常,时下正是收成的季节,姚启圣一道政令颁布以后,半数的士绅甚至是地方官都失去了免费的劳动力,而他们的用工缺额,要么只能花大价钱从各乡雇佣,要么只能拖到农忙过后,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这从根子上就得罪了当地的士绅,而姚启圣却不怕,因为就在他履任的同时,三卫军派驻平安道的治安队也一同进驻了平安道首府。如果谁敢公然起来闹事,那么正好可以堂而皇之的将他们以作乱的罪名逮捕下狱治罪。
果然就有不长眼的人,趁着姚启圣赶赴滨海视察的当口,于首府兴兵作乱,他们哪里是三卫军的对手。驻扎在首府的人马虽然名义上是治安队,但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他们都是辅兵营中的精锐敢战之事。
那些士绅们武装起来的家奴怎么可能是辅兵精锐的对手?
当姚启圣听说了有人作乱以后,不但没有忧虑,反而还喜上眉梢。
“正犯愁不知该以什么理由将这些讨厌的本地士绅署理一遍,这现成的借口就送上门了!”
但是,姚启圣并没有立刻下令进剿,反而大有深意的对与之同来的治安队指挥使交代了几句。
“把好城门,先让他们在城里折腾几天,把该折腾的人都折腾出来,等到时机成熟,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治安队指挥使心领神会,整整三天时间,他没想城里派出一兵一卒,甚至还对作乱士绅某些要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某士绅贿赂以求带些家奴友人进城等,指挥使均一一同意。
然而,是什么也就得意了三日,第四天一早,治安队突然开上城中街道,封锁了各处路口,然后按图索骥,将作乱的所有首脑统统逮了起来。当日午时,姚启圣进入平安道首府。
这一战,他大获全胜,但却没料到,由此而后,将引发一系列就连姚启圣本人都难以置信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