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干什么的?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刘国能身边立即有亲兵喝道:“瞎了狗眼,没见闯王驾到么?”
亲兵想的简单,闯王亲临迎接来迟也就罢了,还说什么闲人免进,真真是目中无人。
辕门里的贼兵也是无奈,这五经半夜的,别说是闯王,就连他麾下的将军们也不会不睡觉闲着没事做,搞什么巡营吧。没准是官军诡计。想到此处不禁陡然警醒,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伙人。
只见当先为首之人,身形魁梧却是一身的粗布短打衣裳,若不是被人前呼后拥着,和田间地头的庄稼汉也没甚区别,就这德行还敢冒充闯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于是计上心头,冲身边的贼兵连使颜色。这厮当是贼兵中的一个千户,手下掌管着近千贼兵,决定来个瓮中捉鳖。
贼兵吱呀呀几声将辕门只打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非常时期,不敢辕门大开,请闯王见谅。”
刘国能还挺高兴,这说明他们恪尽职守,没有因为自己是闯王就搞特殊化,谁知他刚刚跟着亲兵由辕门缝隙挤了进去,两扇厚实的木门竟然咣当一声重重的合上了。
“来呀,把这个冒充闯王的官军探马给老子绑了!”
刘国能的亲兵不干了,厉声喊道:“闯王在此,你们谁敢动手?”
闻听此言,贼兵顿时缩住了手脚,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
那千户一指刘国能笑骂道:“就这庄稼汉还想冒充闯王,老子还是闯王他大伯呢!少废话都给老子捆结实了!”
有了自家千户撑腰,贼兵们不再犹豫,一拥而上,将刘国能和几个亲兵搂头绑了起来。
刘国能被气的七窍生烟,这都哪跟哪啊,本想来个微服私访,谁知却被个愣头青当成官军探马给抓起来了。
“我是刘国能,叫你们将军来!”
按照刘文起的规划,城外四营,每营设将军一名,副将两名,辖下若干千户,所以这千户头上是有将军的。
那千户嘿嘿一笑,“你不说老子也要将你绑到将军马前,等死吧!”说着将刘国能踹倒在地,又在身上狠狠踢了两脚,弄得本来干净利落的一身粗布短打满是尘土,狼狈不堪。
刘国能连肺都块气炸了,这都是什么货色,行事这般鲁莽……
眨眼的功夫,营中捉了官军探马的消息便传了开来,南营将军是刘国能的老部下,等看到所谓的官军探马竟是真闯王,诚惶诚恐,大骂刚才那千户不长眼睛。
千户这才傻了眼,探马如何就成了闯王?他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说过是闯王大伯,又踢了闯王,那一条都是大不敬,再看看闯王身边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亲兵,心道这回彻底完蛋了,还不得被这帮乌龟王八给活剐了!
可就在这当口,外边突然有人扯嗓子湖河道:“不好了,北城门失火了,北城门失火了!”
此时,刘国能已经被松了绑绳,狠狠瞪了南营将军一样,也顾不得追究那个千户,忙出帐往北望去。果不其然,北方火光冲天,竟照亮了大半个夜空。心中暗叫不好,入了夜他就烦躁不安,总觉得会出点事,如今果然验证了他的预感。急吼吼的带着随从往北门赶去,失火不是小事,救活只要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南营将军却对着刘国能背影高喊道:“闯王,这个兔崽子如何处置,如何处置?”
千户自觉逃过一劫,抹了一把脸上冷汗,“多谢将军庇护!”
“哼!老子可不敢饶你,来呀,给老子捆了,等候闯王发落!”
如狼似虎的贼兵一拥而上将那千户捆了个结结实实,看着将军冷峻的表情,再看看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只感到遍体生寒,这回真是彻底完蛋了!
忽又有人来报讯,“传闯王令,请南营将军点起一营人马去,速去太原北锁远门救火!南营余下人马立即封锁东西交通,不许任何人通行,违者格杀勿论!”
南营将军不疑有他,安排下封锁东西交通之后,立即点起了一营人马火速往北城而去,太原城周围二十四余里,从南城到北城亦有七八里的脚程,而救火又如救命,所以不敢耽搁片刻!
而刘国能在经过西城振武门时再一次遇到了尴尬,为首的又是一个千户,说是闯王有令,断绝南北交通,不许任何人通过,违者立斩不赦!
刘国能哭笑不得,自己何曾下过这等严令,如何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刘国能的亲兵再没敢轻易吐露刘国能闯王身份,直说是他家将军,那千户也客气,只是想从他的地盘上过去却万万不能。
刘国能猜想可能是刘文起听说北城失火之后,怕有人趁机起乱,才以他的名义下了断绝各处交通的命令,这种处置也算得当。他未经通报便私服而来,人家不认得自己,不买账也是按规矩办事,无可厚非。便不愿再与之纠缠,大不了从别处绕道过去。
一众随从拥着刘国能往西绕了很远才算绕过振武门,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南营将军带着本营人马亦在此处被生生拦住,双方一言不合,大有剑拔弩张的趋势。
谁知才过了西城阜成门的轴线位置,忽然被一队人马拦住,自称是西营将军麾下千户,此地已被封锁,请刘国能另行绕路。恰巧这个千户是刘国能旧部认得他容貌,才赶紧上前赔罪,“不知是闯王驾到,请闯王赎罪!”
“孤且问你,何人,何时令你们断绝南北交通?”
那千户也不甚了了。
“北门一着火,将军就交代下来此事,具体是谁传令,末将无从知晓!”
刘国能突然心生异样警觉,此事其中蹊跷,他隐隐觉得正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在自己和太原城上空逐渐张开,撒下!
太原城北镇远门大火着的非常蹊跷,也非常迅速,几乎在着起来的同时就已经无法进行扑救,高大的木质敌楼很快便淹没在熊熊大火之中。
一队人马匆匆上城,城上惊慌失措的贼兵认得为首那人,惊呼道:“于千户快快来救火,这下完蛋了,这下完蛋了,可如何是好!”
当先之人正是于海,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壮汉,只见那壮汉略微点点头,这才上前笑道:“陈兄弟,不就是着火么,何必大惊小怪!”
“烧了城门楼子,闯王还不把俺也给烧了!别啰嗦了,快帮着救火……”
轰隆一声,敌楼的一角竟然坍塌下来,大量的木料瓦片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差点将那带着哭腔的贼兵千户砸个正着。
于海一指那已经块烧透的敌楼,“救火肯定来不及了,闯王也肯定烧不到你!”
“莫要拿兄弟寻开心,恐怕明日兄弟这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他双手一摊,自知救火已经是不能,言语中无限凄凉,于海上前揽住那陈姓千户的肩膀,“放心,陈兄弟的大好头颅,稳稳当当的谁都拿不走!”
“怎么可能?”
“只要陈兄弟按照于海所言去做,保你长命百岁!”
“这这这,岂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