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李信一拍脑门,这才想了起来,可是那奸细如何又到了安置站中,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敏感的事情。说来也是巧合,这军卒和郑四九是老相识,此前金大有与郑四九整天打的火热,后来又闹的惊天动地,他这才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所以,小人怀疑蒙古人有什么阴谋……小人已经将金大有单独关押,这厮染了鼠疫,眼看活不上多长时间,小人已经着人伺候着呢,争取在咽气前把他的真实目的问个清楚明白。。”
“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既敏感又冷静,还处事果决,虽然只是个军卒,却也是个好苗子!
“小人姜来勇,是毛镇抚招募纠察队时才投的军!”
李信嘱咐道:
“此事不要声张,问出了结果速来报我。”
纠察队成立之初就有条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施行体罚肉刑。所以姜来勇才来找李信,如今李信既没反对也没赞同,那便是默许。
三木之下,多坚强的人也会受不了,姜来勇的手段也还了得,区区不到一个时辰便将金大有折磨的死去活来,哀嚎连连只求速死,最终还是扛不下,将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都招了出来。
姜来勇闻言大惊失色,立即去见李信,如果金大有所言属实,这次鼠疫爆发事件便是惊天的阴谋,也就是说由**导致。虽然金大有坦言,与之接头的是个外地口音的陌生人,并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但用鼻孔都能想得出来,此事与谁有关。
先前谁最激烈的反对在御河东岸设置检查站,谁的嫌疑就最大。
李信与高时明得着汇报之后,亦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为一己私利就拿数万百姓的性命当作儿戏,这个帐我迟早要找他去算!”
这个他是谁,不用明说,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咱家总觉得这事来的蹊跷,那位爷再金贵,即便能找出合适的染病者,可若想如此周密,没有官府的配合恐怕不易。”
李信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子,他瞬间便想到了熊开元,这货什么龌龊事都能干的出来,从高阳之初便谋划篡夺了他击杀岳托的功劳,来到大同之后又撺掇高山卫指挥使姚正隆诬告于他。如今双方撕破了脸,熊开元若想将灾民撵走,以这等龌龊手段,得逞还真不是难事。
也是御河安置站命不该绝,各方负责人配合的都很到位,尤其是坐镇的高时明,应对举止可圈可点。其实李信终究还是小瞧了太监,能在复杂的斗争当众做到司礼监秉笔位置上的人又有几个是简单角色,当然不排除他们之中有性格缺陷,但形势决断绝对都是人中的佼佼者。
高时明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眼睛里岂能容人揉沙子,一旦有了熊开元涉事的判断,便打算带人去找他算账,却被李信拦住。
“高公不要冲动,目前要务是将鼠疫彻底隔绝开,只要移祸的奸计无法得逞,他便还会有后招,到时候最好来个人赃并获。若是现在去找他算账,咱们手里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所凭的都是猜测,做不得数的。万一是你我猜错了呢,那岂不是冤枉了人……”
“熊开元这杀才是哪门子好人,他那人品还不如屁,不能便宜了他,给他写信,要粮食,要药材,要工具,看他给不给!”
一连几日,熊开元端坐在府中等着高时明手下那一干灾民土崩瓦解的消息,可左等没消息,又等也没消息。难道是鼠疫没起作用?这如何可能呢,他一连找了百十人混进去,为的就是一击毙命,哪怕传染率只有一成,他也稳赢不输的。
好消息没传来,熊开元虽然心中忐忑,却是淡定的很,这件事人不知鬼不觉,成功与否,谁又能发现他才是幕后的主使,即便派人移祸的事情被人识破,背黑锅的恐怕也得是大同府城中那位爷。
一想到此处,熊开元就得意的笑,一帮饭桶,与他熊开元斗还欠点火候。很快,安置站调拨物资的文书到了,熊开元表面上极力配合,大笔一挥,大印盖上,物资悉数调过去。而且做戏做足,他打算亲自押送,好一探究竟。
当天午间,熊开元亲自押送着物资过了御河,工地上仍旧干的热火朝天,但与此前不同,能明显感觉戒备森严。出来迎接的却不是高时明,而是三卫总兵李信,这让他颇感意外。
相对色厉内荏的高时明,熊开元的潜意识里更惧怕这位三卫总兵。李信的到来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难道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经手办这件事的人,隔了好几手,想把证据查到自己头上比登天容易不了许多。
再看李信的态度也一切如常,仍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熊开元也明白自己坑李信的次数太多,按理说自己与这厮结下的是解不开仇疙瘩,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实属不易。
两个人简单的寒暄一番,自有安置站的军吏出面接收物资,李信只是冷眼旁观,并不插手具体事务,也没有让熊开元进帐休息奉茶的意思。
熊开元好歹也是一府的长官,受到如此冷遇自然面子上过不去,干干的咳嗽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岂料不咳嗽还好,一咳嗽李信直接以有事处理为由告退了。
看着李信的背影熊开元也不动怒,心里揣测着安置站的稳定恐怕是标现象,而且李信似乎应该是猜出了一些端倪,而且还意识到了应该与他有关。还有那个高时明,对他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不过他并不害怕,这种无端猜测也只能停留在猜测上而已,想抓他的证据想也别想,能留下证据的环节早就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
正干站着的空当,有小太监来请。
“您就是支付达人吧?高公有请!”
熊开元释然,高时明还是需要自己的,要不是这个大太监逼他逼的太过,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高时明大帐中,李信端坐案前,高时明则在帐中来说踱步。
“高公您就别来回晃了,晃得李信眼睛都块花了!”
高时明停住脚步,来到李信的案前,恨恨道:
“这厮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以为没证据咱家就不信治不了他。”
李信一惊,立即出言提醒。
“高公稍安勿躁,切不可……”
高时明不耐烦的打断李信。
“知道,知道!咱家怎么能办那没水准的事情呢。”
李信便不再搭腔,他这一日来积攒下了不少公文,还得抓紧时间处理,尤其是组建火枪营,征发军卒一事被交给了钱泰,其中长枪左营集体被转为火枪手,同时招募的新兵作为长枪手补充长枪营。
高时明又自言自语了几句,见得不到回应,便哼了一声出帐而去。
与此同时,安置站外不远的一处军帐之中,熊开元正吃着小太监责人准备的手撕羊肉,连酒都温好了,这般周到细心他若不欣然笑纳岂不是不美……只不过进进出出端茶递水的几个大汉甚煞风景。
军帐布置的极为雅致,如果不走出去,绝想不到外边就是又脏又乱的工地。不禁喟然一叹,皇上身边的太监就是不一般,到哪都忘不了享受。一个大汉提了碳筐进来,将正中的炭火盆子拨拉旺了,帐中立刻便暖意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