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特点就是这位青阳县书记最大的特点,大凡遇到什么事,很少有太过于鲜明的态度和倾向性,像今天这么明确的表态,而且明显是偏帮安天伟,这完全出乎了伍德阳的意料,
伍德阳的剧本是房有贵出來打圆场,而他也能就着这样的势头撤走,当然,撤走的前提是安天伟收回那个决定;这样大家皆大欢喜,至于撤走后怎么对待安天伟,山高水长路遥遥,将來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安天伟捅了伍德阳一记明刀,房有贵则是打了伍德阳一记闷棍,伍德阳立即就蒙了,
“德阳,你也是办公室的老人了,应该知道需要保持丨党丨委的权威性,文件下了,就必须遵照执行,这是规矩,谁也不能坏,下一步的事情,可以再协商,”
进两步,退一步,房有贵预留了后路,他也不想将伍德阳得罪死,伍德阳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浑人,真要是逼的急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不利于青阳县现在急需稳定的大局,
伍德阳见房有贵一下子就倒向了安天伟,看似公允的决断,其实完全是和安天伟穿一条裤子,他知道再在这里闹下去,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只能另想他法,
“安天伟,你会后悔的,大河,我们走,”伍德阳放了狠话,和洋大河灰溜溜的出了一号病房,
直到听不见二人的脚步声,房有贵才向安天伟道:“安书记,做人要留一线,把这两个浑人得罪死,吃亏的可能是自己啊,”
“谢谢房书记的关心了,但想要县局的工作极快的展开,一些必要的手术,要做一做,不瞒房书记,我现在还兼着扫鬼行动组组长,时间实在太紧,不适用慢工出细活,”
房有贵大有深意的盯了安天伟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方道:“安书记,虽然我支持了你的决定,但这件事可能沒有这么容易结束,”
“无所谓了,兵來将挡,水來土屯,如果连做这点手术的勇气都沒有,凡事瞻前顾后,我恐怕就得老死在青阳县了,”
房有贵被安天伟的话说的一愣,
老死在青阳县,看來这小伙子不只是冲动这么简单,看的很远,很透啊,
“好,既然安书记已经看到这一步,我也不多说,你放手干,我代表县委支持你,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青阳县还指望着能从这场大劫中爬出來,”
“我尽力而为,”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从房有贵的病房里出來之后,安天伟更加认识到了房有贵的不简单,这位看似抱病在身的县委一把手,果然心有乾坤,
在伍德阳这件事情上,他表现的如此强势,一则自是想尽快让县局运转起來,拿伍德阳洋大河二人立威是必须的手段,另外,他也想通过这件事看看三位硕果的反应,
祖义全是自我保全,郁长安则是避口不谈,只有房有贵却只凭见过他一面就立即表态支持,这是料敌先机,先立于不败之地,
反正怎么干,都是他这个政法委书记拿主意,而县委只是支持,干的好,功劳自然会是县委占大头,因为沒有县委的支持,政法这一块的工作展开不可能会顺利,
而一旦出了什么纰漏,那么所有的责任都自然由他來背,县委只是支持而已,无政策无资金,自有好处往大里占,有问題能一推二三五,干干净净,
换别人,也许会被房有贵的这张空头支票乐开花,但安天伟却知道,房有贵这是一下子将他推到了前台,却沒有给出任何其他的选择,
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房有贵就凭着简单的一句话,便将他套住,驭人之巧,不着痕迹,
(大家晚安)
房有贵明面上万分支持安天伟的工作,但实际上这是不出力却占尽了便宜,
安天伟虽然很明白房有贵讨巧,但现在却沒有别的选择,青阳县现在只是情况特殊了点,换句话说,现在在任何地方不都是这样的情形,
工作基层干,荣誉领导上;干好了是领导有方,干差了是下面的人素质不行,一层套一层一级套一级,都是这么來的,
安天伟好说歹说也有了一些基层工作经验,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所以也沒有太多感觉,
工作是工作,功劳是功劳,是两个概念,先干工作再谈功劳,工作还沒有干,就想着抢功占劳,青阳县这样的烂摊子恐怕会议一直烂下去,
不过,房有贵有一点做的不错:沒有给安天伟限制,这不同于有些地方的领导,既想下属长脸,又怕长的脸太多,功高震主了,便会想方设法的先搞一些限制,让下属跳不出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房有贵让安天伟放开了手去干,县委的支持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功错,凭房有贵这么久县一把手的工作经验,肯定早就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想法,
“让他去干吧,省里虽然明着摆出來对他不重视,但是这个不重视,我看有很大的问題,伍德阳洋大河那两个蠢货沒那个眼力,他们自己想倒霉,我拉不住,”房有贵在安天伟走后,便和别人通起了电话,但电话那一头是谁,却沒有人知道,
而且,现在的房有贵全然沒有重病萎靡之状,双眼有神,靠在病床上,像是换了个人,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房有贵很认真并且很专注的听着,中间不时的点一下头,嗯一声,
良久,他方才道:“现在风头这么紧,安天伟被省里放到了青阳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又是一番细听和点头之后,房有贵才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房有贵的脸色依旧灰败,刚刚精神抖擞的状态立即消失不见,神态转换之流畅,堪称一奇,
房有贵的一通电话打完,安天伟已经走出了县医院很远,
自和房有贵接触之后,安天伟总有种说不出來的疑云便布满心头,这倒不是说房有贵的表现有什么欠妥之处,而是房有贵的表现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让安天伟觉得心里不那么踏实,
怎么说呢,安天伟对房有贵的感觉,就像是房有贵对他这个人早就十分了解了一般,而他对房有贵却处于全然未知之中,
安天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是种主动权尽在人手,而他却像是个牵线木偶,要顺着别人安排好的轨迹前行,
前行的目的地,是别人定下的,这个目的地在哪,他却沒有半点概念,这份违和,他很不习惯,
难道这个青阳县的一把手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安天伟如此想着,却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不管房有贵有沒有问題,现在都沒有任何证据,沒有证据的支持,他这个新來的政法委书记,不应该也不能随便就这么怀疑青阳县仅存的三颗硕果之一的房有贵,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安天伟自嘲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前段时间高强度的审案,让他已经有了种习惯性的职业反应,对什么都要先行质疑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县医院和县局的距离大约有两公里,正好横穿了不大的青阳县的中心主城区,安天伟单人走在街上,感受着从身边川流而过的人群和汽车,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