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比扫鬼行动组的这些狼崽子们大不了多少.可是在心理上.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同样.在扫鬼行动组里.组员们似乎也沒有将他当成是同年龄层次的人看待.
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无所不能.但整个扫鬼行动组所不知道的是.漆寂无人处.有时候这种理所当然的仰视.反而铸就了一份他挥之不去的寂寞.
看陆为民和韩铁越吵越來劲.安天伟便上前一步道:“行了.你们俩别吵吵了.不会偏你们哪一个.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到时候别怪我这个魔鬼教官不讲情面.”
“哪能呢.”陆为民立即笑逐颜开:“只要是老组长的训练.再苦再累我们都扛的住.我们谁啊.扫鬼行动组的小狼牙.”
“可不.我的小组.谁敢叫一声累.削的连他媳妇……他妈都不认识.”
媳妇这个词对扫鬼行动组这些人而言有点早.但恐怕平时话題沒少说这个.不然韩铁就不会有这个口误了.
“干活.”安天伟故意板起脸.用两个字结束韩陆二人的争执.
接下來.萧得利的永利集团的动向成了安天伟关注的重中之重.同时.他也不忘将这件事向高厅长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临川市的官坛生态堪忧已是不争的事实.可这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他需要寻得更高层面的支持.
高厅长听完安天伟的汇报之后沉默良久.直到安天伟收线.这位在M省站了几十年岗的老兵依旧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有些疼心吗.
确实有点.
高厅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而后便开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着火.狠狠的吸了一口.
“厅长.你不能再吸烟了.医生叮嘱过的.”办公厅主任杜重走了进來.看到高厅长又抽上了.便提醒道.
高厅长沒有说话.而是继续犯吸了几口.一支烟给他几口抽的只剩下了小半截.
烟已经戒了有几年了.高厅长以前的烟瘾就挺大.戒烟后复吸烟瘾就更大.前段时间组织检查身体.查出來有三高.医生反复叮嘱不能再抽烟.结果这还沒有戒几天就开始抽上了.
杜重有点无奈的看着高厅长.
他在高厅长手下不是一天两天.知道老领导的脾气.如果不是遇着了什么难事.不会如此表现.
但事情再难.也不能难为自己的身体啊.高厅长可不是年轻人.一岁年纪一岁人.身体实实在在的需要好好保养才行.
“老领导……”
“你不用再劝.我这不是灭了吗.”高厅长将手里的半截烟头按到烟灰缸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烟抽的猛.嘴里有点发苦.但怎么感觉像吃了黄莲似的.由嘴里苦到心里头去了.
“老领导.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杜重跟高厅长关系不一般.便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难事.高厅长抬眼看了一下杜重.
当然有难事了.如果沒有难事.我会这么疼心.你是不知道.安天伟那小子在临川市搞出來的动静.那些动静.省厅肯定会无条件支持.
可是安天伟那小子不知道的是.临川市现在还在位子上的人.是我的老战友啊.
高厅长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疲倦.他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好多年.沒有出现过这种疲态尽显的状态.怕是有十多年了吧.罗恒啊罗恒.你为什么会在这条路上滑出这么远.远到想伸手拉你一把都够不着.
第四野战军八连一排八班.班长高伯元.副班长罗恒.
一个光荣的团队.一个传承着百战雄狮之名的团队.一个战无不胜的团队.
八连是四野的尖子部队.八连有个一排.一排有个八班.八班的锦旗挂满了墙.还有许多荣誉证书整齐的摆在柜子里.厚厚的几打.将柜子塞满.
一茬一茬的八班人來了又走.有的回归故里.有的走向天国.但所有來了或者走了的八班人.都以曾经在八班生活战斗过为荣.能进八连是荣誉;能进八连一排.是荣誉中的荣誉;能进八连一排八班.则是四野每一个优秀士兵们的梦想.
“高伯元.”
“到.”
“今天.这面旗帜就交到你的手里.八班.永远最强.”
“是.八班.永远最强.最强.”
“罗恒.”
“到.”
“你今天就是八班的副班长.不要辱沒了八班这个称呼.”
“宁百战身死.不折八班威名.”
这些声音清晰如昨回荡于耳边.就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一样.伸手就能将这些记忆碎片捞在手心.
高厅长用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这儿有点绞疼.
“老领导.你怎么了.”杜重脸色大变.
高厅长的脸上渗出了一颗一颗细细的汗珠.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层层叠叠.他的一只手抵着胸口.另一只手撑着椅子的扶手.腰弯了下去.
“沒事.”高厅长的声音变的嘶哑.不仔细听.几乎辨认不出來:“不要大惊小怪.老毛病一会就过去.将我的药拿过來.”
高厅长自前几年犯了一次心脏病之后.近些年一直都沒有再犯.大家几乎已经将高厅长有心脏病的这件事遗忘.
可病就是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高厅长被这突如其來如山倒般的心脏病压进了医院.
人是杜重送送进医院的.当他拿着药跑到高厅长的身边时.高厅长的身子斜斜的向他的身上歪了过去.
这是耻辱.高厅长从医院里醒來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杜重不知道高厅长这句话的意思.他只知道这一次老领导受到的打击非常大.比之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严重.
高厅长头枕着雪白的枕头.眼睛失神的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仿佛一夜之间.他的双鬓便染上了霜白.此时.他不是一连八班的班长.也不是M省站了几十年岗的老兵.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人.
一个无助而又有些孤独的老人.
八班……永远最强……最强……
这声音是从血液里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