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得到兄弟单位的协助.提供一些必要的证明材料和案件说明材料.这本是应有之义.楼胖子的要求目前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安天伟将这次带过來的说明材料一一放到了楼子亮面前的办公桌上.但是楼子亮却看也不看材料.而是保持着眯眼后靠的姿态.在不断的打量着安天伟.

“楼副局长.请您过目.这些都是关于我手里案子的说明材料.”

“嗯.这个我会看的.不过.我现在抽不出时间.”

“楼局.你这有点故意刁难的味道.”思晓晓往胖子的面前站了站.

“思队长.要注意你跟上级领导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我有沒时间我说了算.目前还轮不到你來教训我.”

思晓晓想要上前再申辩几句.却被安天伟拉住了.

“楼副局长.我这个案子的案情重大.具体情况我已经向贵局的罗局长作了专门的汇报.也取得了罗局长的支持.这件事还请楼副局长能给予支持.”

“既然你都跟一把手汇报过了.还來我这里干什么.”楼子亮突然笑了起來.

“因为我要借的这个人是归您分管的.”

“借人.”

“是的.我想借贵局的刑侦大队长思晓晓协助我办案.”

胖子用看不到骨节的全是肥肉的短手在寸板的头顶上摸了几个來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安天伟和思晓晓等待着.虽然二人非常清楚.楼子亮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这有点难度啊.”胖子沉吟了一番之后.终于开口.

果然.

“楼局.怎么就有难度了.”思晓晓问.

“思队.是兄弟单位的人來跟局里借人.你着什么急.至于安队长.我只能非常遗憾的告诉你.你的这个请求我们不能答应.”

“我们.”安天伟很精准的抓住了关键词.

“是啊.我们.思队.最近唐家岭派出所那边的刘大宽被借调到市厅.那边缺个指导员.我们已经开过会决定派你去那边暂时先顶一下.组织安排在先.所以安队长.我们实在是很抱歉.”

楼子亮的话里依旧带着“们”.在强调着这是集体的决定.跟他个人无关.

“你.楼局.调动工作的事.组织上难道也不需要征求一下我个人的意见.”思晓晓怒.

胖子眯着的眼睛仿佛全合上了.他用手指点着安天伟放在桌面上的那叠说明材料：“这是组织决定.而且.这只是暂时让你去顶一下.你难道对这个决定有意见.”

“有.有很大意见.”思晓晓一幅半点不让的神态.

“有意见保留.这已经是定下來的事.要么你就去唐家岭.要么你打辞职报告.两者之间.你自己选吧.”

思晓晓愕然；安天伟也愕然.

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向思晓晓摊牌.这绝非是调动工作的常态.一般情况下.组织决定当然必须遵守.但是个人意见组织也会适当听取.在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寻求一种微妙的平衡.是大多数单位进行工作调动之前都会做的工作.

安天伟此时特别不能理解的便是楼子亮一直强调的“们”.如果这个“们”里也包括罗汉生.刚刚他的“批准”.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人员的正常调动毕竟是清源市市局的家务事.安天伟就是有所怀疑.也不便说什么.他现在只想知道.罗汉生的那个决定.算不算数.

“楼副局长.”安天伟将“副”字特意挑出來说加重了说：“罗局长答应借人.看來是将思队工作会调动的这件事给忘记了.”

“当然不会.罗局也是知道这个决定的.不过.这个决定的实施.现在办不到.一切等到思队就任了指导员.唐家岭派出所那边的情况稳定了.才能抽出时间來协助你.”

安天伟站起身來：“那么……”

胖子两手一摊：“我们非常遗憾.”

安天伟和思晓晓是带着一份从容的心态从楼子亮的办公室里走出來的.

“怎么样.我说过的吧.”思晓晓道.

“确实.看來这个楼副局长的官架子很大.同时手段确实不怎么样.都是一些用烂掉的小把戏.”

“虽然是小把戏.但是很管用不是.现在他将我调到唐家岭派出所当指导.虽然享受的还是正科级待遇.但是权限绝对不一样.至少以后清源市市区这一带发生的事.我就沒有办法插手.”

“罗汉生那边怎么回事.楼子亮敢这么自作主张.难道拿罗汉生一点都不起劲.一个副局长手伸的这样长.应该不合他们这些当官的规矩吧.”

“你指望罗汉生能在这件事情上出力.”思晓晓露出了一脸鄙夷之色：“罗汉生看重的只是你有沒有利用价值.如果有他会想着办法将你的价值榨出來；如果沒有.你就该上哪玩上哪玩去.”

“我有什么价值能给他榨的.”安天伟奇道.

“他的眼睛是看着上面的；如果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朝下看了.那也只是因为这是为了换一个角度更好的向上看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他在你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可利用的东西.但是他绝不会是他所表现的那个样子.他的那个样子.曾经骗过了很多的人.”

“也包括你.”

思晓晓顿了一顿.安天伟的这个问題过于直接.让她的自尊有点受不了.不过马上她又恢复了正常.很淡定的点了点头.

“不至于吧.你可是堂堂雪豹女子突击队的花翎豹思晓晓.他的演技能连你都能骗过.”安天伟更奇怪了.

“你不也是一样被他骗过了吗.”思晓晓反击.

安天伟一怔.

确实.如果沒有思晓晓的提醒和说明.单凭罗汉生接待他时的表现.一面之缘下他就是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罗汉生是这样的一种人.他自认为自己的眼光不是太差.一般人演个障眼法之类的东西.是可以看的出破绽的.可是他确实沒有看出在罗汉生这儿有什么破绽.至少在刚才楼子亮的办公室里.他还是寄希望于罗汉生的承诺能让楼子亮有所顾忌.

楼子亮大概也正是对罗汉生的这种特性非常了解.才会那么有恃无恐的对他的请求拒绝的那么干脆的吧.

“真复杂.”安天伟道.

“这还叫复杂啊.你好歹也是个当过副局长的人.官场那点破事你还不清楚.”

“知道是知道.但是我沒有他们那么多的专业精神.当官这事.看來也是门很深的学问.”

“废话.跟沒说一样.”

安天伟和思晓晓不出意外的在楼子亮这儿碰了个软钉子.但是二人并不气馁.安天伟本身也沒有寄希望于一击成功.官场.原本就是将简单的事情变复杂的地方；而将简单变为复杂这中间的过程.就能体现出每一个官员为官之道的智慧.

他根本就沒有指望着在市局这里能得到什么帮助.想要请求协助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他真实的目的是入云山矿业公司那片荒地里的一百多条人命.

与罗汉生和楼子亮的见面.不过是他以扫鬼行动组组长的正式身份亮相的第一回合.

单从这一回合得到的信息判断.想要给入云山矿业公司一百多条人命翻案.难度不亚于思晓晓想给闻家沟惨案翻案.和市局见面只是打个招呼.说一声我來我了罢了.

“思队.现在你就带我去找那些还沒有离开清源市的矿工家属.”

“马上去.你不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