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起來.起來.”王世功两只手掌心向上.抬了几下.
“王局想到什么好点子了.”邓警官问.
动脑子这种事.王世功真的比他们强上那么一些.这点在市局也是公认的.
“这有什么难的.老邓.我还以为你是能挑大梁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王世功痛心疾首状.
邓警官听王世功这么一说.知道这笔账他已经记下了.行动结束之后.不会少了他的小鞋穿.但就是穿小鞋也沒关系.总比现在领着这队兄弟往前送死的强.
再过几年我就退了.你还能扣我的退休金.邓警官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的.
“同志们.”王世功作起了战前动员.“我知道大家对我王世功平时有点看法.但是你们要知道.我王世功忍着被大家骂.被大家误解的痛苦.从來也沒有亏待过大家对不对.”
这点倒是实情.王世功这人心眼多.但是只要不是跟他有利益冲突的人.他一般都不轻易下手.
“我们都是一个局里的同事.大家都是为着一个目标在尽忠职守；相逢都是个缘份.我这么忍辱负重.除开我自己的不说.不还是想给大家谋点福利吗.”
“是.我知道我业务能力.破案能力.体能这些方面都不行.但是你们要知道我是一个政工干部.政工干部的战场和阵地就在办公室.你们中的人.有些是从下面派出所抽上來的.有的是原本就在市局的.大家都是C市混过些年头的人.你们摸着良心讲.如果市局里只有老赵.你们下面的经费有那么充足.每年逢年过节.你们的福利有那么好.”
“你们以为这些钱都是大水漂來的.那都是要靠上面拨下來.怎么拨.凭什么拨给我们市局.市里张着口要钱的单位那么多.你们说.如果沒有我王世功.这些钱凭什么就拨给市局.这么多年.我忍着大家对我的误解.忍着大家对我背后的嘲讽.却从來都沒有说一个不字.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我们都是C市土生土长的人.我们这两条腿就像是树的根.是扎在C市这片土地上的.”
“是.我承认.你们对新來的那个安副局长很敬佩.他的正义感强.他的本事大.可是.你们想过沒有.他能搞到钱给你们养家糊口吗.你们不搞着心跟我-干.你们真的就想着喝西北风去破案.你们自己说.这样你们能坚持几天.”
王世功这一番话.声情并茂.情真意切.把沙漠之狐行动组的这些组员们听的一愣一愣的.
别说这些组员.就是在提审里一直静静的等待着的安天伟.也听的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是啊.这些警员们之中.大都数都是成家立业之人.他们有妻子有孩子.有老有小.一家那么多人在等着养.怎么可能只为了纯粹的正义感和职业使命感.就让一个普通而平凡的人.神圣化呢.
我们终归只是普通劳动者.不管处于什么岗位和行业.都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
“伟-哥.你怎么了.”李悦发现安天伟的样子有点不对劲问道.
“哦.沒什么.我现在才发现.其实这个王世功.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有时候.他的想法比我更切合实际.”
李悦无以作答.她根本就沒有听到王世功那一番慷慨陈辞.
王世功依旧在后院里做着战前动员.而他声情并茂的演说.很切合于这些一直生活于一线.生活于基层干警的心思.
这一点.安天伟不得不承认.王世功比他强.
只靠着一腔热血.那是战争年代的事.现在是和平年代.每个人都需要养家糊口.每个人都希望着将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如此一想.丨警丨察这两个字.也只是单纯的沦为了一份职业.一份赖以生存和衣食无忧的谋生手段罢了.
安天伟听的很仔细看的很认真.当他看到了沙漠之狐行动组的警员们.脸上露出來的那种深有所感的神情时.他就很清楚.王世功的这些话.说到了每个人的心里去了.
此时.他心里黯然一叹.
“伟-哥.你又怎么了.”李悦的洞察力相当敏锐.
“一时心有所感吧.”安天伟道.
只是一时心有所感吗.
他知道他这个从狼牙特战旅.从生死边际出來的人.脱离了那种血腥而暴戾的战场.直接步入地方官场.思维方式可能一时之间还不能立即从战场模式转型.而这些在后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同事们.却极少经历过命悬一线生死交际的瞬间.
这就像处于两个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很难沟通一样.想要取得理解.必须要有着相同或者相似的经历.
现在.他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这些地方警员的差别所在.
用一个战士的思维沿用到地方上的任何一个官员身上.恐怕都是不合适的.而他.还沒有能完成一个华丽的转身.
这大概就是高厅长一直叮嘱他要小心谨慎.要善于学习的原因所在吧.
这一个局.安天伟原是想要通过王世功的应急处理.以取得方海涛在应急方面的情报收集整理.他沒有想到.这个一贯他看不上甚至有些看不起的副局长.今天竟然给他上了这么生动的一堂课.
“李悦.你有沒有觉得.我们从來都沒有真正的走入主流的官场.我们其实一直都游走在官场的边缘.”
“……”
这个问題太过于艰深.让李悦來回答.难度不小.要是换着是李美娜.可能还能做一番更深入的探讨.
“当我什么话都沒有说.”
安天伟立即反应过來自己的这个问題问的有多么多余和无知.
“伟-哥.你今天是不是感冒发烧.或者是连夜审讯.疲劳过度了.”
这个才是李悦的风格.
“沒有.继续观察王世功下一步的行动.你跑那么远干吗.一起來.”
李悦是气不过C市警局的人丢脸.不过想想现在既然是在执行任务.她自己个人的情绪是应该放到一边.一切以任务为重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沒错.军人.受安天伟的影响.李悦脑子里时不时的就会蹦出來这两个字.
李悦挤到了安天伟的身边.一起透过窗户的缝隙.偷看着后院里的情形.
后院里.王世功见他的动员已经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知道再加一把火.今天抢人的事差不多就妥了.
“同志们.要知道你们不单是一名合格的人民丨警丨察.你们还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们肩上扛着的.先不说C市七十万人的生命财产安全.首先是你们的父母妻子孩子.沒有一个好的经济条件.你拿什么让你们最亲的人过上好日子.你们难道忍心看着别人吃香喝辣.而你们的家人天天苦菜黄瓜.”
“王局.我们……”有警员真的被王世功一番话打动了.
了不起的战前动员.安天伟在心里如此评价道.
“有我王世功在.你们什么时候受过苦.跟着我.你们什么时候吃过亏.吃亏的那些人.你们不想想他们为什么吃亏.”
胡萝卜给完.现在要加大棒了.
“沒看出來.王世功竟然这么厉害.”李悦心有所感.
她倒不是赞同王世功的意见.而是想到了那些被他打入到冷宫或者被调入到乡村.一辈子都拔不起來的警员.一只脚上天气.一只脚落地.和王世功作对的人.基本都被他踩到了脚底下.
“嗯.跟着方海涛这么久的人.果然不能轻视.”
“再看看.他还能搞出什么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