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稼祥笑着说:“有三种批法。一种是刚才说的公公正正,实事求是,该怎么批就怎么批。这是好官儿,一种是有默契地批,不管你怎么用那钱,只要对我有好处,我就批。还有一种是介于两者之间,既实事求是,也有某种默契。对一部分人实事求是,对别一部分人又有某种默契,只让一部分人说你公正,另一部分当然什么也不说。”
华子建说:“看来,前面两种都不行,太绝对了。第三种我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
王稼祥笑呵呵说:“感觉你是心动了。”
华子建说:“这种好事,没人不心动。”
王稼祥说:“问题是,心动未必去做。”
华子建问:“你希望我做吗?”
王稼祥笑了,说:“你这么问我,说明你不会做,你要做,就偷偷摸摸了,不会告诉我了。”
这会儿,华子建倒感觉到王稼祥确实很真,也很理解自己,他感觉王稼祥与很多其他的干部的区别就在于他更敢说话,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太多的唯唯喏喏,人是不一样的,出身不一样,所受的教育不一样,办事的风格也就不一样。
实际上华子建对资金和费用的审核批拨款的原则很明确,不厚此薄彼,于是,对每一个单位涉及到高速路的拨款请示,他都做深入的调查了解,他要说服人家,为什么要批那么少,不按请示的数额批?他得拿出让人信服的东西,不要让人家误会了,觉得你华子建说三道四是鸡蛋里找骨头,暗示人家其他工作没做到家。还是有人想钻空子,想把一些高速路前期筹备的费用弄得多一点,争取批拨多一点,就有人来喊穷,说自己单位是外强中干,表面好看,肚子里什么货水也没有,反正这钱放在哪,给谁都是给,多给谁少给谁也没定死,就看你下面怎么运作了。
有的区上和镇上,来找华子建说,为了下一步高速路的顺利搬迁,他们要分组加班,到下面摸底,这车费,油费,加班费,伙食费什么什么的。
好多人也来找王稼祥,想通过王稼祥打探华子建的态度,这华子建真的就刀枪不入?吃饭行不行?喝酒行不行?泡桑拿送小姐行不行?
王稼祥就对他们说:“他只收一样东西,好茶不拒,不过,这阵送茶的太多,他不要了。其他的,貌似都不喜欢。”
王稼祥是这一次才让华子建调整进高速路的筹备招标组来的,他需要一个像王稼祥这样敢说话的人在筹备组来为自己代言,有一天,华子建就问王稼祥:“你跟着我,有没感觉很委屈?”
王稼祥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了,说:“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其实,每一个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一有机会浮头,就总想得到一种补偿,总想变本加厉的得到更多好处。你不也一样吗?”
华子建“哈哈”大笑,说:“我们乡下有一句土话,小狗掉进屎坑里。”
王稼祥又愣了一下。
华子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拼命地吃呀!而且,现在我们像是两只饿坏了的狗!”
王稼祥也笑了起来。
最后,华子建很严肃了,对王稼祥说:“你跟了我,要有思想准备,你会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不会给你掉进屎坑里的好处。。”
王稼祥说:“我不要这个好处。”
华子建又说:“也没有提拔升官的好处。”
这一次,王稼祥回答不上来了,眼定定地看着他,跟着你华子建为什么尝不到掉进屎坑里的甜头,又没有政治上的进步,还苦苦地跟着你没日没夜地忙什么?如果,华子建面前站着的是其他领导,华子建这样问,他们一定会说,我不在乎这些,一定会说跟着你能干事,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就够了,然而,王稼祥却不一样。
他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你就是想要我跟你干事?难道我没有能力?难道我干得你不满意?”
华子建拍拍王稼祥的肩膀,说:“问题不在你那,问题在我这,这种掉进屎坑里的甜头,我不要,也不想你要。政治上的进步,能不能提拔你,却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王稼祥也笑笑说:“那是不是以后你当大官了,有大权了就能提我。”
华子建哈哈哈的大笑说:“那也不一定,反正现在我是没有权利。”
王稼祥点点头,说:“我理解。”
华子建再拍拍他的肩说:“不谈这些事了。不谈这些郁闷的事了,我们至少有好一段日子是风风光光的。我们就要风光风光,就要让那些人众星捧月地围着我们,我憋屈了这么久,憋屈得心口都痛了,你去找一个请示拨款单位,我们下去走走,弄点吃的喝的。”
这天,王稼祥他们还真的找了一个单位做东请吃晚饭,不仅吃饭喝酒,还直落唱卡,不仅请他们两个,还把整个高速路筹备小组的人都请了。“
满汉全席上齐了,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确有帝王御宴的气势,华子建也是借花献佛的端起酒杯说:“早就想请大家吃饭喝酒热闹一下,主要是化不起那钱,掏自己的钱化不起那钱。现在有人做东,就借花敬佛了。”
市长敬酒,大家是都要喝掉的。
柯瑶诗看着他,她那双亮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时,让华子建感到一种莫明其妙地心颤,忙就避开了她的眼睛。当然,在华子建不需要女人的时候,他能够约束自己,能够不要自己去想这些事,可是面对柯瑶诗这样的女人,华子建此刻还是有点心跳的感觉。
他在想,假如自己没有帮过柯瑶诗什么忙,假如自己和她只是单纯的交往,或许自己真的会喜欢她的,因为她身上所有的韵味都和当年的秋紫云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秋紫云给人总是有一种可以决断的感觉,而柯瑶诗多了一份小鸟依人。
柯瑶诗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只觉得他们不应该再这么坐在这咖啡厅了,她想,那么,他们应该怎么样呢?柯瑶诗不知道,一点不知道,那一刻,柯瑶诗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他们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中,彼此都低下了头,各自喝着自己手中的咖啡,应该说柯瑶诗本来今天是想要和华子建重温旧梦,再感缠绵的。
但她在见到了华子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们两人的机会很渺茫,至少吧,今天是很渺茫了,因为她看到了华子建的内疚,看到了华子建不敢面对自己的愧意,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自己再来勉强他显然是不理智的。两人再沉默了许久之后,柯瑶诗才说:“我就是想看看你,或许你会看不起我,但我就是想看到你,哪怕是短暂的一点点时间,这也会让我平静,幸福。”
华子建想,难道她真的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吗?这种可能不管是有没有,但总之都不是一件合适的选择,自己不能在让她这样延续下去了。
华子建就毅然的说:“谢谢你没有怪我,也谢谢你对我的错爱,但我真的无法回报你这样的厚爱。”
摇着头,柯瑶诗幽幽的说:“我没有希望你什么回报,说真的,过去我和全市长好过,那个时候不得不说,我是带有目的,我希望他为我揽到一些项目,我这样是不是很傻?”
华子建摇摇头,说:“没有,我理解,你其实过的也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