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苏承析微仰了头看我，嘴角向上翘着，眼神柔和，下巴被车里的灯光勾了一圈暖黄色的轮廓，整张脸看起来特别和谐。

我直起身子，想了一下又俯身朝车里看，正对上苏承析仍微笑着却有些奇怪的表情。

“怎么了？”他微怔。

“内个……”我摩挲着伞把，感觉脸也有些热，小声说，“你到家之后能不能发个短信给我，报平安……”

苏承析看着我，眼神仿佛变得有些炽热，又好像夹杂了一些……心疼，我不知道，只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一会儿，他就低声地笑了。

他用低低的声音说：“好。”

我只告诉利夏她们自己遭贼了，但是现金都塞在裤袋里，只是丢了身份证和银行卡，需要去补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说苏承析的部分，也许是怕她们又开始瞎八卦瞎闹腾，也许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

我只觉得身上又粘腻又无力，洗了澡便爬上床躺着看小说。隐约觉得右半边的智齿处有些疼，舔一舔，牙肉有点肿肿的，忍不住暗叫倒霉。可千万别因为这么一茬，来个啥“急火攻心”的，引得智齿处又发炎啊……我不至于这么弱吧？

手机在一旁震了震，我急忙抓过来看，果然是苏承析的：已到家，平安，勿念。

看到勿念两个字，我手一抖，下意识地就抬头去看其他三个人，而显然她们根本没有注意我。

我干嘛跟做贼似的？

甩甩刘海，我按下回复键：Great!Thankyoufortoday:)

果然每到尴尬的时候就习惯用英文来说。好像用中文说出来有些肉麻或者别扭的话，用英文说来就会显得自然一些一样。

很快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今天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晚安;)

看着这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不禁觉得好笑。这还真是安慰丢失东西的人的万能金句啊。怕被利夏她们发现，我赶忙又恢复正常表情，回复到：好，晚安~

（FYI，下面是另起一章了……）

早上一睁开眼我就觉得不对劲，咽唾沫的时候只觉得喉咙里针扎一般的疼，而且是密密麻麻好多根针在扎。因为疼痛，我下意识地想张开嘴，可是牙关就像被铁丝箍住了一般，稍微一动，就像要把牙肉撕裂一样，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抬手摸了摸右边脸颊，果然——触手就是一片肿胀，连着半边脸都是麻的。

惨了……

我爬下床，对着镜子看了看。“唔——”半边脸肿成猪头了啊！

明明昨天从银行回来的时候没有很严重的，只是智齿那边的牙床肿着，碰到才会疼而已，怎么睡一觉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会咽着疼，张嘴也疼，甚至就算是不动不咽作面瘫状，牙床那边也好像一直有东西一下一下顶着那颗智齿，突突地疼。

“怎么了怎么了？”毓芬闻声从厕所里跑出来，“呀！你脸怎么了？”

“智齿……”我僵着脸，嘴唇都没敢动，哭丧着脸，含糊不清地说。

利夏和婷婷从床上探出头来，都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都赶紧起床爬了下来。

毓芬小心翼翼地摸了下我的脸：“怎么这么严重？是不是昨天累着了啊？”

“不知道啊……”我继续说着“腹语”，“可是……昨天回来的时候……我觉得还没什么严重的……也就……跟前天……差不多痛……”

随着我讲话，嘴里又分泌出唾液，咽一下，疼得我眉头死命地蹙了起来。

“你……你还好吧？你是不是张不开嘴啊？”毓芬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唔……好像张不开……然后……吞咽的时候……巨痛……”我用指腹隐了隐下巴下面右边的位置，大概是直接连着牙床那边的神经，疼痛从智齿处一路蔓延到了喉咙。

“我……没事……我试着……张一下嘴……”我对毓芬摆了摆手，让她别担心，另一只手轻轻捏着下巴，一点一点往下掰。撕裂感从最里面的牙床嗖地一下遍及了整个下半张脸，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终于把嘴张开了能塞进一根手指宽的幅度。

“天啊，凌程，你这样不行，去医务室配点药吧，消炎药止痛药什么的，你这样，吃饭讲话都不行……”利夏说。

“嗯……等会下课回来……去配点消炎药……”我又反复张了张嘴，虽然幅度还是张不大，但似乎灵活了一些，随着张嘴而来痛感也减轻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

我把牙刷塞进嘴里，不怎么敢碰到牙床，只好胡乱地在牙齿上刷了几下，用凉水漱了口，随便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去教室。虽然吞咽困难，但总不能空着肚子，我只能买了杯粥，在早读的时候硬是忍着痛给灌了下去。

整整两节听力课，我都在不停地张嘴、闭嘴、张嘴、闭嘴，舌头总是忍不住去舔肿起来的牙床，一舔就带起一阵抽痛，让我忍不住哆嗦一下。还有咽唾沫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事，我只能硬着头皮咽，每咽一次，都疼得我直闭眼，两节课下来，怎一个泪眼婆娑了得，下课之后可把利夏、婷婷和毓芬吓得够呛。

不过成果还是有的。我觉得我张嘴已经灵活多了，只要悠着点，将张嘴大小控制在一个幅度以内，就不会觉得特别疼，一般的讲话已经没有问题了。

苏承析走进教室的时候，我不由地把头又低了一低，顺便把右边的头发都撩到了前面，将右半边脸遮得严严实实。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苏承析看见我这个状况，好在大半节课下来，他都在讲台上要么讲书上的内容要么讲幻灯片里的内容，没有注意到我的脸。

我一边特别痛苦地咽着唾沫，一边还要注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生怕万一一个不小心和苏承析视线对上，我扭曲的表情会吓到他。

就在这时，这一部分的内容已经讲完了，苏承析走下讲台来说：“大家把书翻到17页，看第三部分的单词。从Anna开始，大家按座位次序，每个人读一排单词。Anna。”说着，他就站在了Anna面前，示意她开始读。

我数了数第八排的那几个单词，心里暗暗叫苦。这排单词练习的都是[æ]这个音标，每个单词都要求嘴长得很大，不然音就肯定不准。这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吗？

我撞了撞利夏，对她指了指那排单词，又指了指我的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也意识到问题了，可是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她把头凑过来，轻声说：“要不就直接跟老师说吧。”

我耷拉着脸看了看苏承析，他此刻已经站在毓芬面前了。

好像也只能告诉他了……

当利夏读完之后，苏承析移步到我的位子前面，如常地抬眼看了我一下，视线只是在我脸上一带而过，然后点了下头示意我开始，便又低下头去看手上的课本。

呃……本来我是想对他指指我的右半边脸，跟他示意一下就好。我想苏承析那么聪明，肯定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可是这会儿他这么快就又低头不看我了，我还示哪门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