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边的动静，对面的男子席自然会注意到。凤二听力不错，凤阳和她之间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朵。这一番下来，对昭华的关注倒是多起来。

昭华那里却是不好受，虽然早已习惯被众人目光注视，然而，有两道目光却让她头皮发麻。

一道便是凤二的。一双桃花眼熠熠发光，时不时地对着她微笑。

另一道却是属于那个人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惹到那人了。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间扫过她来。虽然面上带着微笑，昭华却敏锐地感受到，那人的眼中其实是含着怒意的。

慢慢地，众位闺秀也发现了，纷纷投来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昭华只觉得如鲠在喉，偏生又不能随意表现出来。

一旁的凤阳却浑然不觉，拉着昭华便开始扯起其他的话题来。拉拉杂杂的，一时间，昭华也没有完全认真听进去。

好在，没有用多久，她便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八章故人

她是顾忌着那人的身份。然而这人却一再挑衅，见她越是忍让便越是来劲。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她又怎么会一味忍让下去？

但因着那人金光闪闪的名头，她却不能正面反击。毕竟是世子爷，当众被人下面子，指不定会恼羞成怒。她不过是弱质女子一名，又怎么能和他抗衡。

然而，暗中嘲讽一下解解恨也是好的。她也没有指名也没有道姓，若是别人非要对号入座，那便不关她的事了。反正也不能抓着她什么把柄。

“不知世子可还满意小女的拙作？”昭华笑语盈盈。

瑞王世子却是脸黑的可怕，声音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满意，怎么会不满意？”然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刻脸上便挂起笑容来，“姑娘果然好才艺。”

昭华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瑞王世子见了，便笑得更加开怀了。抛下这样一句话来，也没有再过多纠缠，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去。

早已等得不耐烦，自己跑去看画回来的凤阳正好走过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昭华，笑得直打颤，“哎哟，昭华，你，你太聪明了！佩，佩服！”说着，竟然还朝着她拱了拱手。

画上的墨水已经干透了。公子们围赏了一会儿，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婢女们小心翼翼地拿了画来展示给众位闺秀。

画工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了。然而最引人注意的却是画的内容。

瑞王世子让她在一刻钟之内描绘出这百花宴的画面来，但若是真的去描绘那一个个人物，就算她快得手中生起花来，也不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更何况，她连这些参加花宴的人的身份也还没有一一弄清，想要描绘出相貌更是难上加难。

昭华便根本没有考虑这一条路。她想着，既然是百花宴，那人又没有规定非要画出参加宴会的人来，那便是描绘出这花宴的景色来也是可以的。

于是便有了这画。

大片大片的林木像是要破画而出一般，各色绽放的花朵点缀其间，两者相得益彰，真真是一副上等的春色美景图。林木中夹杂了一棵夹竹桃，初看上去不打眼，然而细细一思量，却是让人忍俊不禁。

这瑞王世子欺人太甚，人家姑娘骂他是毒物呢！

若是不晓这段前提，恐怕就算是看到了画，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偏偏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

这姑娘当真机灵！临危不乱不说，还狠狠地反击了一记。

经过这一茬，公子哥儿们便都相信，这东南王妃真是好眼光。若不是东南王妃的慧眼，恐怕现在他们也不知这京城里居然有这等妙人儿。

婢女们也正好将昭华的画拿着展示了一遍。人人都已经知晓了画的内容，此刻正讨论地热火。气氛倒是空前地热烈。

春华在看到画的那一刻，心中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说是松了一口气吧，却又偏偏心中酸涩地厉害。

珍华也是将脸拉得老长。这样一来，恐怕不到明儿，这京城里便会传遍许府三姑娘的事迹吧。她的风头算是彻底被昭华盖了过去。想必以后提起许府姑娘来，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便会是昭华。

相比身边珍华和春华的心思，昭华却是在心中叹气。

这样一来，她算是和那个人撕破脸了。那人记仇得紧，单是不小心惊动了他的谈话，便被他百般找茬。今日之后，也不知道以后会弄出什么蛾子来。

被这样一闹，倒是再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这花宴了。

有人打了头，后面的人自然跃跃欲试。公子闺秀们一个接一个的，好不热闹。

昭华因为心中有事，倒是没有去仔细瞧。也没有在意究竟是谁表演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花宴散场。昭华便带着珍华和春华和众人一一告辞。

凤阳就拉了她的手走到一边，满是疑惑道，“昭华，你今儿个是怎么了？”

明明一画惊人，后来却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虽然在众位闺秀过来找她说话的时候，进退有礼，也没有怠慢人家。然而，和她相熟的凤阳却是发现了异常。

然而因为之前闯了祸，凤阳也不敢再随意说出话来，竟硬是忍到了现在才开口寻问。

昭华哪里好将心里的想法和她说。只是笑了笑，“有些累着了。”

凤阳也不疑有他，脸上就露出担心来，“既然这样，便早些回去休息吧。”一边说着，一边将她亲自送到了马车边上。

昭华也不和她客气，对着她又笑了笑，上了马车。

一见着她，珍华便不阴不阳地笑了声，“东南王妃倒是大方。”

花宴的最后，众人在评比的时候，一致都认为昭华的画算得上是前几名。早有婢女将那奖赏放入了马车中。

珍华看了自然眼热不已。

昭华哪里有心思理会她，只冲着她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珍华先是惊奇了一阵，想了想却也明白过来。虽然昭华看似出尽了风头，却也将人家世子给得罪了。

这样想着，心里又好受了一点，倒是没有再闹腾。

春华则是在一边垂了眸，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这次在花宴上的表现也是不俗。然而到底身份在那里，众位闺秀们虽然都对她笑语盈盈，却也没有过分亲热。

一时心思各异。

马车启动，开始回程。

然而，也不知怎么地，一直行的很稳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饶是昭华极力保持平衡，却也磕着了手臂，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珍华却是磕到了额头，红红的一片，当下就暴躁起来，掀了帘子斥骂道，“怎么赶车的？！”

车夫心知闯了大祸，也不敢辩解，只喏喏回道，“回姑娘们的话，刚刚……”

话音还没有落，昭华便听到了一道她死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冲撞了各位姑娘，是在下的不是。然而今日身有要事，改日在下必定登门致歉。”

白凤鸣！

昭华的瞳孔蓦地缩紧，虽然极力掩饰，却仍然止不住脸色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