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这个城市开始变得绚烂,我一个人默默地走着,路过一个宽大的广告牌,我突然停驻了脚步。
是段正阳旧宅所在地的房产广告,那里准备开发一个新型商业区,上次去的时候拆迁还没进行完呢,现在招商工作已经火速进行了,我看了看那个地区街道的分布图,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地方——食天之府,就是婆婆过生日去的那家餐馆,古香古色的格调非常别致,东西也特别好吃,我仔细看了看,距离段正阳旧宅的所在地只隔着三条街道。
婆婆被黑衣人谋杀的一些疑惑瞬间明朗了,能赶在婆婆生日当天去谋杀的肯定是特别熟悉她的人,不仅了解她的生日日期,也了解她的喜好和习惯,如果我猜想不错,婆婆对这家餐厅情有独钟,他们搬出来后,婆婆每年过生日都会过去,那家餐厅确实有吸引她的地方,那么黑衣人是姜程程的可能性又提高了,她曾经和段正阳一起生活过,了解婆婆是很正常的,婆婆那天晚上去上厕所为什么会走出去也好解释了,旧情使然而已,毕竟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可能有着很多美好的回忆,出去吹吹风缅怀一下也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遇到索命的仇敌,还有段正阳给婆婆夹菜时说,这个味道你最喜欢,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当时吴红蕊还奇怪问他是不是来过,段正阳矢口否认了,原来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
我站在广告牌前,深深地呼口气,这片旧城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又回来了,正在深深地影响着我的现在生活,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为了生命安全,我想是时候该逃离了。
离婚的念头在我脑子中开始无限放大……
回到家,洗洗就睡了,段正阳沉默了一晚上,我也没理他。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我猛地惊醒,就听见客厅有脚步声,而且是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很清脆,我想肯定是婆婆又梦游了,鬼使神差地,我蹑手蹑脚地起床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婆婆的房间仍是紧闭着,不过洗手间灯亮着,我悄悄地走过去,就看见婆婆正在站洗手间里照镜子整理衣服,没有穿我预想中的结婚礼服,穿的一件款式很时尚的外套,紫色,非常显气质,脚上是一双黑色高跟鞋,目测有八公分,据我所知,婆婆从来都是穿平底鞋的,她这双高跟鞋我从来没见过。
难道婆婆这又是梦游吗?
我站在婆婆不远处吓得头皮发麻,这惊悚的场景让我甚至怀疑是自已在梦游。
婆婆对着镜子转了两圈,看看自已的穿戴都很完美才满意,趁她转圈子的时候,我也就看清了她的脸,竟然还化了妆,嘴唇的颜色如红玫瑰怒放,在洗手间惨白灯光下的映衬下尤其绚丽,也尤其恐怖,而且婆婆的表情柔和,平时的冷漠在她脸上已经不存在,此时的她会让人觉到温柔,你会觉得她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太太,所以稍稍减轻了那红唇带来的犀利视觉冲击。
婆婆整理完衣服,又盯着镜子看了半天,然后对着镜子抿唇一笑,撩了撩头发,转身准备出来。
我已经看得目瞪口呆,恍惚觉得那不是婆婆,是另外一个人,这种温柔的甚至带着妩媚的笑绝不是婆婆该有的,平时想一下都不敢想,可此时此刻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只觉得难以置信和震撼,当然还有惊悚,这一刻,我脑中闪现出无数种可能性,不过任何一种我都无法确定,婆婆本来就不是让人能轻易理解的生物。
婆婆踩着高跟鞋准备出来了,我忙往一边躲了躲,我不确定她能不能看到我,为了安全起见,我蹲到了沙发后面。
婆婆出了洗手间就进了她自已的卧室,我松口气,心想应该是梦游结束了,正准备站起身回房,这时候婆婆拎着一个小包再次出来了,我半起的身子又赶紧矮下去,就见婆婆直奔大门。
我一看,这是要出门啊,外面不知道哪个仇敌在等着她呢,这一出去还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我是该拉住她还是放纵不管呢?从婆婆准备对我进行浴室谋杀之后,我对婆婆就彻底怨恨了,就在我想离婚的时候,如果她真这样就被人杀了,当然是好事,死得及时也能挽救下我的婚姻,我婚姻中最大的阻碍就是她。
我犹豫的瞬间,婆婆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我愣了下,决定跟上去,但一看自已穿着睡衣出去肯定冷,赶紧去阳台上扯了一件段正阳的外套披上,阳台上有我的裤子,顺便也换了一条,又去鞋柜找了鞋子穿上,拿了钥匙跑着去追婆婆。
我真不知道自已这样追出来是什么心态,是想亲眼目睹婆婆被杀,还是好奇梦游的人的行为,或者就是单纯地好奇婆婆,我说不清。
婆婆坐电梯,我走楼道,当我追出来时,她已经出了防盗门走了好远,我小跑着在后面,脚步尽量轻生怕吓到她或被她发现。
她走得很慢,脚步轻盈,让人觉得优雅,甚至有点故意扭屁股的感觉,不过穿高跟鞋只要稍微扭一点都会给别人这种感觉,我没往心里去。
婆婆直奔停车场,走到段正阳的车旁,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车子开了锁,随即她弯腰钻进去并发动了车子。
婆婆原来就会开车,还是梦游让她开发了内在潜能,我弄不明白。
婆婆发动车子就开走了,留下我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有个念头在我脑子突然跳了出来,万一婆婆不是梦游呢?如果她是清醒的,那么半夜三更把自已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干嘛?约会?那会去见谁?
这个念头一生,就像匹脱缰的野马在我脑中狂奔再也停不下来,我要去看个究竟。
运气很好,我很顺利地打开了一辆出租车,指明了方向就去追婆婆。
很快就追上了,婆婆的车开得很稳,不急不徐,偶尔还会停下来等红绿灯,一切都像个正常人。
我跟在她身后,就这样开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婆婆拐进了一幢小区,我自然也随后,这是个旧小区,行车道并不宽敞,路灯也很暗,偶尔路边还会停着自行车或放着垃圾箱,如此一来,行车道又窄小了很多,所以婆婆开得很慢。
终于,她了下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婆婆来这里真的是要见什么人,应该有人下来接她才对,我盯着防盗门看,可是这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
这时候婆婆开了车门走出来,直奔防盗门,然后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四五声,就听一个男声传出来,朦胧睡意里带着惊喜:“是你吗?”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儿子,开门。”婆婆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欢喜,我感觉她在笑。
儿子?婆婆叫里面的人儿子?我诧异,肯定不是段正阳,他就睡我旁边,我出来时,他还在熟睡中,难道是段正新?婆婆见段正新也不需要这么隆重吧,而且还选择在半夜,这个时候我可以肯定,婆婆不是梦游。
门开了,婆婆走了进去,高跟鞋敲打着地板响得很有节奏,我付了车钱赶紧追上去,老式的防盗门慢悠悠关得悠闲,我赶在它关上那一刻拉住了它。
没有电梯,只有楼道,我跟随着婆婆高跟鞋声追上去,夜里跟踪人自然比白天方便,跟得近也不怕她看见,所以此时我跟婆婆的距离只有二三米,我的脚步声很轻很轻,淹在婆婆的高跟鞋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婆婆不回头,她肯定发现不了我。
婆婆爬到了四楼,我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已经打开,房间里亮着灯,很微弱,婆婆轻车熟路地走进去,二人没有任何交流,随即大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