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床跟前，我俯身摸她的脖子，感觉到那里有微弱的博动，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还好，还有救。”
我转头对大炮说：“把你们村的医生找过来，越快越好！”
他二话不说，撒开腿就往屋外跑。
站在逼仄的小屋里，我急的来回走动，看着休克过去的李阿婆，心想：难道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医生过来。到时候她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我脑海里使劲回想着中学时代做过的心脏救急术，立即坐下来，试着把李阿婆的身体放平，在她心脏处用手拳击三下，然后双手交叠进行按压，一下，两下。
见她毫无反应，我着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阿婆你不能死，阿婆你醒醒……”不管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关于秦雪的过去，我都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
“姐，医生来了。”大炮带着一名中年医生急匆匆地走进来。
我连忙站起身给医生让座，在一旁提着心看着他给李阿婆做心脏急救。
终于，李阿婆醒了。
“阿婆，药又吃完了吧，怎么不记得来要呢，幸好发现的早，再这样下次可救不了你。”医生皱着眉头，痛心地对李阿婆说。
缓过劲来的李阿婆脸色比刚刚好看很多，她咧嘴笑着说：“王大夫，药已经没钱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白拿啊。”
医生叮嘱了她几句，留下一瓶药才离开。
大炮坐到她跟前，握住她一双又小又皱的手，嗔怪着说：“阿婆，你看我刚回来你就送我这一份大礼，你要是过去了，我不成罪人了？”
我从屋子里找到水瓶，倒了杯水递给她，“阿婆，喝点水吧。”
她这才注意到我，皱纹叠加的脸上浮起笑意，“大炮，这是你带回来的媳妇吗？”
还没到六十岁，已经满脸皱纹，头发斑白，竟像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看上去着实心酸。
“不是不是，她是雪丫头的朋友，阿婆你还记得吗？”
她听了这话，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我，然后平静地说：“八年前，你来过我家吧。”
我没想到她还记得我，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地说：“阿婆，您记得我是谁？”
“我当然记得你，你是雪丫头唯一一个带回家的朋友。”她说。
“阿婆，你不想知道你女儿的消息吗？”我忐忑地问。
她摇摇头笑了笑，一脸的苍凉。
“她四年前跟我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也就任由她去了，只当没她这个女儿。”
“所以她这四年，也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你？”我不敢相信，确认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她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叫唐宛清。”我回答。
“说吧，你这次特意过来，有什么事情？”
在看透一切的人眼里，我根本就没办法隐藏自己的想法。
“阿婆，我想知道，秦雪从大学毕业之后的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想知道？”
她干瘪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一时语塞。
顿了顿，她突然对大炮说：“大炮啊，去门外站一会，吹吹风。”
大炮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嘻嘻地说：“正好里面有点闷呢。”说着就走了出去。
只剩我们两人的屋里陷入了沉默，半响，我才开口说：“阿婆，不瞒您说，我想要了解她的过去，是因为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停顿良久，我看着她，继续说了下去，“阿婆，我想让她受点惩罚”
她听了，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了起来说：“你这个丫头，真是实诚。”
“这些年过去，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我，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她叹息着说：“我知道这孩子会有报应的。”
她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几尺宽的小床上，淡淡地说：“我丈夫在雪丫头六岁的时候就走了，从那以后我把她拼死拼活拉扯大，负债累累。好不容易供她上了大学，大学四年，她统共回来看我的次数，包括带你回来那次，一个手就能数得完。”
“等她毕业回来了，我让她去大城市，找个好工作正经干着。哪想到有一天，一个女人来我家里闹事，说雪丫头是个不要脸的二奶……“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一惊。秦雪不止做过郝燃的小三，还做过别人的二奶！
“如果就这么一个还算了，三番五次，总有人找上门，每次都是不同的女人，可每次找上门来的理由都是一样的……而且她交的朋友看上去都不三不四的，又一次，一个痞子样的人跟她回来，我拿着扫帚把他打走了。”阿婆说到这里，捶着心窝，痛心疾首。
“然后我叫她无论如何都回来，当着村里人的面，我叫她在她爸坟前下跪，让她别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不愿意，只是留了一沓钱给我，说这是还清债务的钱，以后不会再回来见我。”
我听着她的话，却说不出什么来安慰她。
“后来我才明白，她根本就是以我为耻，她把钱留下来然后一走了之，就是想和我，想和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划清界限。我当时觉得，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她的过去，却没想到是你。”
阿婆眼角滑落几滴眼泪，我轻轻拍拍她的背说：“好好休息吧阿婆，别忘记吃药了。”
准备出去的时候，她问：“你准备做什么呢？”
“阿婆，我只想找出真相，就这样。”我转身，恭恭敬敬地对她说，然后灭了屋里的灯，走了出去。
大炮在门外站着抽烟，看我出来，问道：“阿婆睡了？”
“没有。大概我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我叹息着说。
“走吧。”
回去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大炮她妈硬是给我挪了个屋子，“宛清，哪里招待的不好你直接说啊。”
我感动地朝她道谢，然后在屋子里开始思索阿婆话里的信息。
这样看来，秦雪不只是做了一个人的二奶。她这么做，一方面为了还清债务，一方面也是为了自身打算，也许她整容的钱，就是从这里得来的。
这样一来，她前四年的空白就可以填补。整个八年间，她的轨迹大概就是：前四年做二奶挣钱，挣到钱后去整容，变得光彩照人后重逢郝燃，一年后生了郝齐。
难道她前四年的铺垫，就是为了后四年对郝燃的勾引？
我心里冷意横生，突然想起郝云的话。
“宛清，我觉得，你没能怀上孕，不一定是你的原因……”
之后去医院检查，我没有发现自己有问题。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问题只能出在郝燃身上。
如果郝燃本身有问题的话，那郝齐是怎么生下来的？
看来问题的关键就是郝齐了。
只是，我还对阿婆说的“秦雪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颇为在意。这不三不四的人里，会不会有林柯呢？
我把所有的猜测记在手机里，然后把邮件发给了Lary，之后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唐宛清，你怎么现在才开机？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出了意外，都急死了。”
“对不起止柔，手机快没电了，我的充电器都放在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没有拿，所以关了机。我刚刚把一份整理好的记录发给了你，如果我这次遭遇不测……”
“你胡说什么呢，你现在在哪？”她生气地打断我的话。
“我现在已经在村子里了，你放心，现在还没什么事情，我只是说万一。对了，纹贤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找到他。唐宛清，你要是不想损兵折将就老实呆着等我接你，别关机了，直到没电你都给我开着。”
我怔怔地放下手机，大炮就敲门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十分难看，“姐，追我们的那群人来我家了。”
“他们说要见你，因为一个叫‘纹贤’的人在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