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天,终于接到通知,第二天早上十点,我的案子将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让我意外的是,这件案子竟然被媒体知道了,有前些时候那件孪生姐妹绑架案在前,舆论铺垫早已做的够够的,各大媒体瞬间闻到了这其中可以挖掘多少博人眼球的新闻来。
整整一天我都处于一种兴奋紧张的情绪中,直到晚上放风的时候依旧如此,同住的谢经理倒是唉声叹气,估摸着是觉得我的案子审理完之后,无论好坏都不可能继续住这里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看守所院子里人并不多,犯人基本都躲在房间内,只有寥寥数人在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院中晃悠。
望着不远处的高墙,平日里的看守也都避雨去了,见不到人影,独自站了一会,正准备回去躺着,一回头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宁浩是吧”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眼窝深陷,瘦削的身体看上去一阵大风都能刮倒。
“你是”突然被陌生人叫出名字,我有些奇怪。
“我问你是不是宁浩。”对方又说了一遍,很坚持的样子。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他突然面现诡异之色,我顿觉有些不妙。
也许是这一年多来经历了太多危险,虽然处于这种看似安全的环境当中,心底还是留着一丝警觉。
当年轻人突然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再等他面露诡异之色,直觉一股危险降临。
“什么话”嘴里说着,身子却飞速向后退去,对方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也顾不得再与我多说,伸手入怀掏出根一尺来长的尖锐之物猛地朝我胸口剌来。
“救命”我大喊一声,虽然大男人喊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丢份,可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词能比这句话更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眼前之人弱不禁风,虽然手握凶器,我倒是不怎么害怕,可我担心他还有同伙,若是再从别处冲出来几个人,我估计真要小命休矣了。
一声大喊之后,我再次往后退出数米,年轻人咬着牙奋不顾身的朝我冲了过来.
“住手”不远处的管教发现了这边情况不对,怒喝一声便来拦阻,高墙上避雨的武警也冲了出来,端起枪开始瞄准,似乎只要情形再失控一点的话,就要准备射击了。
也不知是管教的怒喝起来作用,还是年轻人看到了高墙上指着自己的枪口,勇气瞬间消耗干净,脚步急停不稳,整个身子朝前倒去,一个狗啃泥摔倒在地,手中的那根铁钎子飞出去多远。
又有几个管教从别处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顺势把年轻人死死摁在地上。
我其实已经做好了与其周旋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被制服了,走向前去,从地上拾起那根铁钎子,一根细钢筋打磨而成,半尺多长,前端锋利,这要是戳在胸口,就算不死也得一个血窟窿。
是谁这么恨我竟然让人跑到看守所里来杀我,卓赟的老子这种人不管任何事,第一考虑的就是用权利,用手腕去解决,应该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徐海可这混蛋也关起来了,没齐局的照应,应该比我更难接触外面,怎么可能策划这种事。
我拿着铁钎子在那发愣,直到一位管教走过到面前提醒,我才收回心神。
看守所里突发这种事,影响还是很大的,没多久所长带着一群人就来到了我住的双人间,先是当着我的面把几个看守训斥了一顿,其后又让人赶紧把姓谢的关到别处去,以后不准别人靠近。
半个小时之后,齐局带人赶到看守所,看来出了这种事看守所方面也没敢隐瞒,直接上报了。
“没伤到吧”齐局看到我之后的第一句话。
“没事,离着老远呢,我这么机灵,哪是那么容易被做掉的。”我轻松的开着玩笑,毕竟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考验了,今晚这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水准,说是剌杀,还不如说是来搞笑的。
“你觉得会是谁”齐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最恨我的两个人反而做这事的可能性不大。
“明天就要开庭了,今晚竟然出了这种事,看守所这群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没法给省市领导交代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明天开庭各路记者都等着呢,万一今晚你有个好歹,那这事可真就没法收拾了。”看来齐局最近几天日子也不好过,各方面都盯着,身上压力巨大。
齐局一发火,看守所所长和几名站在旁边的管教不由的脸色有些尴尬。
“今晚这事暂且保密好了。”我想了想建议道,如果这事被捅到媒体那,齐局要担责不说,我的这件案子说不好又要搞出是非来。
“这”齐局有些犹豫,他瞥了一眼那位看守所长,对方忙不迭的点头。
“齐局,宁浩说的对啊,现在媒体都看着呢,要是今晚这事传到他们那里,还不知怎么报道呢,这案子又是省市两级领导同时督促的,万万不能这时候再节外生枝。”关乎到自己的利益,看守所所长也厚着脸皮打起了官腔。
“你们几个混账,这季度奖金扣除,明天都给我写一份检查交上来。”他有回头训斥那几位管教,众人那还能不明白,扣奖金写检查总比脱警服要强,齐齐答应着,看样子不像是受罚,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褒奖似的。
“这样好吗”齐局回过头来问我,这老狐狸,明明自己巴不得怎么做,还非要弄的被我逼迫一样。
“当然,反正我也没事,所长又给加派了人手,以后几天住着单间不会有什么问题,等案子审理结束再看情况处理吧。”说这话时突然有一种做领导的感觉,几位看守与那位所长都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行,按你说的办,暂时压着,那个人也要单间看管起来,完了要详细审问,看看到底谁在背后搞鬼,这不光是针对你,也是对市局,对省市各级领导的挑衅,绝不允许。”齐局的话掷地有声。
第二天一大早,卢律师又来到看守所,几天没见,她显得有些憔悴,今天应该是特意化了妆,不过还是能看出黑眼圈。
卢律师又简单的案情梳理了一遍,那点屁事翻来覆去我早就对答如流了,所以也没仔细听。
卢律师给我带来一套衣服,说是家里人托她带来的,不知是谁帮我买的,穿上挺合身。其实几天前我才让卢律师通知了父亲,今天是公开审理,应该在旁听席上能见到他们。
“顺利的话应该能当庭出判决结果。”合上文件夹,卢律师话锋一转说道。
最近在看守所无所事事,翻阅了不少法律方面的书籍,我知道只有在案件基本事实已清,是非责任已明,才能当庭宣判。其实要做到这点是有难度的,一是案件必须是公开审理,二是责任认定必须清晰明确没有疑点,而且判决书要进行整理,甚至标点符号都要规范,因此,当庭宣判的难度是非常大的,特别是这种重大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