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抬手间,樯橹灰飞烟灭,落手后,表情毫无变化的模样,让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总觉得他有些什么地方变化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南方鬼王已见识过,给逃了。
这北方一路没遇上什么棘手鬼物,也许有,但鹤千修并不熟悉北方,也不知道,也许无意之中,那厉害的被顾清晨一道白影破打散了也说不定……
我想过收集魂魄会很快,但是不曾想到会这么快。
北方全是疆土,极北之地才有海洋,我们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再回南方跨海时有鹤千修在,出海也十分顺利。
国外鲜有修道之人,传闻中的吸血鬼,我一个没有看见。
国外的鬼,更是弱爆了。
不堪一击。
随着古董的消失,全球都陷入了恐慌中。但是我们依然靠着隐身和穿墙术,来去自如,那些持枪的人,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摆设。
只是,顾清晨对我的态度忽然间又回到之前,不……比之前还不如。
他似乎又有些仇恨我,但是我每次看向他时,他都别开了脸,眼中的仇恨一扫而光。
他和我,又停留在了那一处。
我和他,始终隔着那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好在有鹤千修一路调节气氛,倒也不是很无聊。
一月后——
命魂人间已聚齐,但可惜,魄依然没有。
这一个月,我们白天休息,下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顾清晨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冷着脸,望着天边发呆,能不和我在一起就不和我在一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鹤千修在我的授意下也没有说出顾笙澜的事情,真的是因为顾笙澜吗?我想找顾笙澜,可他仿佛人间蒸发了。
我也想过自残让他痛,让他来找我,可看着顾清晨不言不语的样子,还是作罢。
反正,顾笙澜不会杀了钟逸夫,祭天和活人祭都无法阻挡,我们--
只能等!
比较有趣的是,找完人间所有命魂时,顾清晨那本厚厚的法文书刚好也看完了。
这一番游历之后,他发现英文是通用语言,又从头开始学英语——
“寂寞用英文怎么说。”
我喝着鹤千修调制的红糖水。
外头,天已入秋,落叶纷纷,已经休息了两天了,晚上可以睡觉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刚巧一个月,鹤千修那厮竟然连我的周期都记得。
寂寞吗?
我抿着鹤千修给我调的红糖水,看着顾清晨。
他的心,不在我这里。
我已经,确定了。
他不爱我。
他和她的故事我无法插足,可我还在这种毫无希望的生活里,偏执的想着完成自己的小小心愿——找齐魂魄,重塑。
他答应过我的,“交易成交。”
即使他后来再没提起过。
“你是不是不知道?”那边,顾清晨眼中划过一抹不耐烦,我捧着杯子,迎上他淡漠冰冷的目光,浅浅笑了——
“寂寞,用英语说就是——”
“ILOVEYOU。”
“爱老唔油?”他微微一怔,刚看英文的他怕是不会懂,我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眼中大放异彩,认认真真的纠正他道:“不对,是I、LOVE、YOU——来!再来一次?”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怔怔望着他。
他蹙眉,难得认真的看着我道:“ILOVEYOU。”
我的心跳猛然一顿,继而忍不住仰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肚子也不痛了。
“哈哈哈哈……”
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在他皱眉中,又坐起来道:“METOO!”
“METOO……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我笑成这样,有些不悦,以为我耍他,我赶紧收住笑,严肃道:“这也是寂寞的意思,一个单词,有好多意思,你应该知道的。”
“来,我们再来一次吧!我看你发音准不准!”
我说着偷偷拿出手机开了录音——
“ILOVEYOU。”
我循循善诱的带我的学生发音。
毕竟我曾是私教老师,他并无怀疑,只是有些生硬的跟我重复道,“ILOVEYOU。”
我继续道:“METOO。”
他皱眉,跟我继续道:“METOO。”
我迅速掐断录音,从沙发上跳起来,挥手往外走道:“好了好了,你去继续看吧!不打扰你了!”我拿着手机几乎是飞跑出去,倚在桂花树旁鹤千修给我搭的秋千上,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心情,爽爆了。
当然,如果没有鹤千修的冷言冷语就更好了。
“你真是傻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喂!你!你这孙子,怎么不学好,学偷听啊!”我猛然站起来,瞪着他吼道,他蹙眉看着我,眼中划过一抹沉色:“我可没有,是你匆匆跑过来,根本没看见我。”
“我一直在花树下挖酒。”
我目光落在他脚边,的确是沾满泥土酒坛。我蹙眉,抬起一只手威胁他,道:“你要敢说出去,我就掐死你!”
“可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他总会有知道的那天,到时候,你怎么办?”
有秋风自远方吹来,几片被风吹黄的桂树叶,落在身上。
我诧异的抬起头,忽然有些懵——
这桂树,乃是四季桂,才不过十月末,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黄了败了呢?
我睁大了眼睛,指着那掉了大半叶子、黄了大半叶子的桂花树道:“你这家伙!给我解释一下!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故作恼怒的大声说道。
没得到回应。
皱眉,我看向鹤千修,忽然,心里一疼,鼻子一酸。鹤千修眼中,没有看戏,没有嘲笑,只有心疼,他看着我道:“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我——心疼。”
我的心跳,随着他的话,忽急忽缓,心底的疼,仅仅是一点,一丁点而已。
泪水落下之前,我飞快的背过身去,泪滴落没入落叶缝隙下的泥土里。
我复又坐回秋千上,握紧手机,手机硌得手心阵阵发疼,仿佛就能减轻心里的痛似得。
抬眸,看着不远处半掩着的门,蹙眉咬牙道:“我既说出口,就不怕他知道!我——就是故意要他知道的!”
“可他并不……”鹤千修有些焦急的说道,说道一半时,停住,顿了顿才转口道:“感情这事,勉强不来,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我岂会不知他什么想法,我不说不代表我不会痛,可我能怎样?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我笑着回头看他俊逸出尘的妖孽面庞,相处一月,他对我真是极好的。
只是,都是命魂在作祟罢了,所以即便他对我再好,也只是徒劳。
四目相对,我尽量淡淡的说出心里所想,我也……只能和他说了。
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