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从官吗!”
打猎回来的沈光看着跪在大营门口的拓跋平、野离尘还有其余几个部落的首领,并没有犹豫太久就笑了起来,“你们愿意将自家子弟送到某身边来担任亲从官,本都护十分欢喜,你们且再挑选些族中子弟,一起去本都护那些亲从官手下效命吧,等打完这一仗,某自收下他们。”
“多谢大都护。”
拓跋平他们俱是叩首谢恩,既然他们保不住部落氏族的独立,便得为自家的前程和富贵着想,他们已经老了,在这位年轻的大都护麾下又能有什么作为,只有自己的子侄们还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大唐贵人。
“起来吧,某看你们最近也颇为辛苦,不如来本都护的幕府领个官职可好,部中的事务自有本都护的幕臣为你们打理。”
沈光开口便要收了拓跋平他们这些首领对于自家部落的治权,可是到了如今这等地步,拓跋平他们就算想拒绝也没有那个胆子和能力,此时能拼得便是谁跪舔得更彻底,最后拓跋平输给了经验丰富的野离尘。
“张长史,你来组织人手,给各部编户齐民,划定牧区,厘清每年缴纳的牲口草料。”
等拓跋平他们离开后,沈光便喊过了张巡,他要彻底收编党项人,如今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一旦掌握了党项人的户口数,接下来他要施行各种政策做试验便要简单许多。
“是,主君。”
张巡依然沉稳无比,倒是他身后的李白岑参等人颇为激动,说起来碎叶军里,他们这些幕臣是最清闲的,福卡斯尚且能继续写他的《安西军团远征风云录》,可他们就只能整日骑马斗剑踢球写诗了。
“不行,我们不能再在城里待下去了,那些党项人都要把咱们的地盘都给占完了。”
慕容参叫嚷着,而牙帐里吐谷浑的将领们也是群情汹涌,慕容藏看着红了眼的兄长,根本就不敢上去相劝,再说他也很不满那个老东西。
唐军立了大寨以后,每日便是在旷野里操练士卒,然后便是大群人在那里围观几十个人在那里抢一个毬踢来踢去,出去打探敌情的斥候们说这叫蹴鞠,也叫足毬,也不知道这足毬有什么魔力,他们派出去的斥候最后也傻愣愣地跑去观赛,有好几个被唐军捉住后放了回来。
当然这不是慕容参想要出城的原因,真正让他坐不住的是斥候们禀报,党项人赶着大批的牛羊牲口占据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草场和牧区,而且大唐军队为这些党项人提供了保护,那些放牧的党项牧民附近,总是会有百人左右的唐军骑兵盘旋。
“王子要去哪里?”
牙帐突然被外人闯了进来,身披盔甲的铁颜看着两位吐谷浑的王子和那些将领,苍老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眼神阴鸷地扫过每一个人。
“元帅,我们吐谷浑人的牧场都要被党项人占光了,我们难道还要继续躲在城里面吗?”
慕容参愤怒地朝面前的吐蕃老将吼了起来,“父王是让我协助元帅击退唐军的,可不是扮做妇人整日躲在闺房里。”
“王子是想死吗?”
铁颜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倒是他身后的亲兵凶狠地瞪着那个吐谷浑的大王子。
“元帅是要杀我吗?”
慕容参毫不示弱地对视,而他身后的卫士亦是手扶刀柄。
“王子去城外便是送死。”
“尚未打过,元帅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打不赢唐军。”
“我出城看过,唐军士兵给养充足,操练时进退有序,大营四周遍布斥候暗哨,想要偷袭都没有机会。”
铁颜没想过要守城,他也数次便服出城侦查唐军营垒,可是却始终找不到漏洞,而且他更加看不到唐军那位主帅围而不攻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唐军主帅就是那个传言里活生生打死烛龙大元帅的沈郎,听说逻些城里,赞普依旧想要生擒这个让大蕃损失了五万勇士的安西大都护。
若不是如今王忠嗣麾下二十万大军在日月山和其余各处边境线上发起猛攻,只怕他这儿早就该有援兵来了。
慕容参一时无语,他不敢反驳这个吐蕃老将,人家乃是从开元年间就跟着几任吐蕃大论也就是宰相和大唐在战场上厮杀的宿将,战场经验不是他能比的,他既然说唐军无懈可击,那就绝没有偷袭的机会。
只是慕容参依旧心中不平,口中道,“那我带兵去杀散那些占据我等家园的党项人也不行吗?”
“大军出城,必定瞒不住唐军,去的人少,王子未必能打得赢。”
铁颜依然是一副死人般的冰冷,而他这样的话语,让慕容参更加愤怒不已,同时也让吐谷浑的将领们愤怒起来,说他们打不过大唐军队也就算了,可是连党项人都打不过,这是在羞辱他们吗!
“元帅是在羞辱我吗?”
“我不是要羞辱王子,唐军在训练党项人,我亲自观察过,如今那些党项人已经不是过去击之即溃的乌合之众。”
说到这里时,铁颜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他没想到唐军居然会训练党项人,而且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训练得有模有样,他虽然仍旧有把握在野外击败党项人的骑兵,可是吐谷浑人就未必了,而且那毫无意义,真正的威胁始终是大唐的军队。
“还未打过,元帅就如此武断,实在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人的志气。”
慕容参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吐谷浑乃是正经的鲜卑之后,姓慕容氏,可不像那些冒称鲜卑同族,其实不知道什么那些卑贱野人之后的党项人。
“王子若是出城,便是干犯军法。”
“你敢杀我?”
“王子莫要逼我就是。”
铁颜扔下这句话后,便带着亲兵离开了,城中三万守军,两万吐谷浑人在他眼中根本就不顶用,只能用来守城消耗唐军,他不允许这些吐谷浑人出城去送死。
“这个老贼安敢如此辱我!”
等铁颜走后,慕容参气得拔刀乱砍一气,随后他朝着帐中的将领喝骂起来,“滚,都给我滚!”
“大兄。”
很快牙帐里便只剩下慕容参和慕容藏两兄弟,看着兄长终于放下刀,慕容藏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弟,你说唐军把咱们的斥候都给放回来是个什么意思?”
慕容参丢了刀,看向自家兄弟,明明牙帐里再无旁人,他依旧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兄,你……”
慕容藏睁大了眼睛,他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兄长,猜到了这位兄长话里的意思,他不由结巴起来。
“吐蕃人把咱们当看门狗,既然都是要做狗,为什么咱们不能当大唐的狗,吐蕃人占了九曲之地,把咱们赶到这里来,如今党项人做了大唐的狗,却是要占了这里,吐蕃人连个屁都没有,咱们凭什么继续给吐蕃人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