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杏园内不知去了多少平康坊的歌姬舞伎,只为能在这曲江宴上演奏歌唱,以谢沈光这位当世乐圣,更不用说还有来自各地的江湖侠少试图一睹沈光风采。
李泌敢肯定,今科曲江宴那是真正的万人空巷,这要有个万一,围睹的百姓起了骚乱,只怕到时候难以收场。
“长源不必担忧,今日曲江宴,龙武军自会上街维持秩序,不然只怕到天黑,沈郎都到不了杏园。”
李亨大笑了起来,这曲江宴乃是进士登第后自发举办的宴会,后来逐渐成了惯例,朝廷向来不怎么干涉,只是看圣人心情,偶尔会有赏赐。
这回么,这曲江宴的规模远胜以往,就是自家阿耶到了夜晚宵禁时,也会换装过来凑热闹,这安全问题自然无虞。
“长源,你不是打算要去安西了么,这回正好和沈郎好好解开误会。”
李泌看着自言自语的太子,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总不能说沈光早就知道太子身份,这一直在演戏呢,他要是这么说了,不但在太子这儿落不了好,更是会把沈光得罪死,于是他最后只得无奈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行了,咱们出发吧,趁着沈郎还没动身,先去杏园等候,要不然怕是得堵在路上。”
出了宫殿,李泌想到今日曲江畔怕是权贵云集,李亨这一去,难保不会被认出来,就不由有些为之担心。
“沈郎,我来了。”
最近春风得意的杨国忠大摇大摆地到了沈园,让人送上价值十余万贯后的蜀锦后,他便见到了白衣胜雪的沈光和杜甫、高适二人。
“沈郎,你这身衣服可得留给我,也好让我家的小儿辈沾沾仙气!”
杨国忠径直说道,这每年省试过后,礼部放榜,等到吏部关试完成,新科进士们集资在曲江设宴,呼朋引伴,通宵达旦地饮酒行诗,便是春日里长安城的第一盛事。
新科进士们前往曲江赴宴时都会仍旧身着“麻衣”,到时候这身上的衣服便会被其他未中第的举子们讨去沾些吉祥气。
以往自然是状元身上的麻衣最抢手,不过如今自然是以沈光的为最,谁让他那谪仙的名头比李太白还要响亮。
“杨兄,你这是凑什么热闹。”
沈光看着摩拳擦掌的杨国忠,不由摇头叹道,亏他还想着趁这趟曲江宴,趁机再坑一把那些凑热闹的权贵钱财。
“放心,这钱不是我出。”
杨国忠笑了起来,王鉷一死,他那老上司章仇兼琼得了大好处,再加上户部案牍库那把大火,章仇兼琼生怕会受牵连,谁让他是户部尚书,因此便私下拿了三十万贯给他。
这笔钱要是没有沈光,杨国忠哪里能赚得到,于是他自然是舍得,而且他也清楚沈光这回要在曲江宴上搞义卖,他自然得捧场,顺便帮沈光抬价。
“对了,沈郎,我那族妹这回也去了曲江,你可得小心……”
沈光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那位虢国夫人来,他住在杨国忠府上的时候,这位虢国夫人就借故来了好几次,那可真是熟透了的水蜜桃,风情万种,艳丽无双,只不过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太风*的类型,好在那时候王蕴秀每日都会来杨府,帮他挡下了这个熟妇。
只不过没想到这位杨三姐到现在对他还贼心不死,于是他朝杨国忠道,“多谢杨兄提醒,不过有秀娘在,怕是虢国夫人又得失望而回了。”
杨国忠见状摇了摇头,沈郎还是太年轻,你以为我那族妹是冲着你人来的么,有王家小娘子在,谁敢打你的主意,今日你这身上这衣服才是抢手货。
正自闲聊间,沈园外忽地声势大噪,沈光一行人出得府外,只见二十多人皆穿白衣而至,赫然是这次登第的其余进士,虽说这些人口中都说着是奔着状元郎而来,但其实却是冲他来的。
剩下的进士们当然不傻,谁不知道今科的状元和榜样都是沈光抬上去的,要不然此前寂寂无名的杜甫怎么会突然间名声大噪,更不用说高适了。
眼下谁不想攀上沈光的关系,说不定日后选官时便能沾些光,得些好处,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几人想去安西碰碰运气。
“沈大家!”“沈探花!”
街道上到处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要不是有龙武军在街道上维持秩序,沈光他们怕是寸步难行。
其余进士们看着风头盖过状元的沈光,心里反倒不是那么嫉妒,这位沈郎和他们不一样,那可是真正的猛人,鞭打安禄山,月夜杀王鉷,完了还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参加省试,还中了探花。
这还能叫他们嫉妒什么,倒是那位平平无奇的状元郎杜甫,在他们心里不过是走了大运,能攀附上沈光罢了,换了他们也行啊!
当然最叫进士们心中有些膈应的是,此时在队伍前方和沈光把臂同游的居然是那个安西来的跛脚长史封常清。
骑在马上的封常清都显得有些拘谨,可是架不住沈光非要拉着他骑马游街,“封兄,这滋味如何?”
沈光感受着四周那好似能把他生吞活剥的火辣目光,笑吟吟地朝封常清说道,要不是封常清坚持,他怎么会来考这个进士,一早就能回安西了。
“沈郎,这滋味销魂啊!”
尽管只是在沈光身边,道旁众人喊得也是沈光的名字,可是封常清却有些失神。
“那便好好享受吧!”
沈光说罢,然后看着前方已然在望的曲江和杏园,高声笑了起来,“封兄,今日过后,咱们便得准备会安西了。”
曲江岸边便连树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当然那些王侯权贵们自是不屑和平民百姓争道于路边,那杏园一侧的江面上停满了金碧辉煌的画舫,那些画舫上还有不少在船头打出了旗号。
更有那姿容艳丽的妇人在船首眺望,也不知那些爬在树上的人是看这些贵妇,还是沈光这位谪仙临凡的探花。
“都让开,让开!”
龙武军的士卒们大吼着,用手中长矛隔开了挤上前来的汹涌人群,而这时候能在杏园内等候之人则都是得了新科进士们请柬,不然便是家中再有权势,得了命令的龙武军可不会在乎你家阿耶是什么官,照样滚去边上待着。
不多时,沈光一行终于到了杏园,看到在人群中的李亨,沈光连忙下马上前,这时候其他进士们也都是呼朋引伴。
虽说不少人都想借机和沈光套近乎,可是大家都是读书人,多少还要些脸面,于是只能各自和友人谈论,然后不经意间往沈光他们边上靠。
“冯兄,我还以为你没空过来呢!”
沈光故作惊喜道,然后看着李亨身旁的李泌皱眉道,“冯兄,你这是?”
“沈郎,我知道你和长源有些误会,我和长源在东宫为同僚,我知道长源当日多有得罪,不知沈郎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便和长源化敌为友。”
“既然冯兄这般说了,我自然不能不给冯兄面子,李老弟,咱们过往种种便算揭过。”
“便听沈郎的。”
李泌还能说什么,什么话都叫沈光说尽了,偏偏太子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他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以往曲江宴,都是进士们各自出钱,不过沈光从来都不是差钱的主,虽说其余进士们也出了份子钱,可加起来也只能算作添头。
“冯兄,杜兄,杨兄,咱们且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