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郎君。”
“某和你们说实话,某邀你们去火烧城,虽说是有场富贵送给你们,但你们未必愿意接。”
说到这里,沈光看了眼不远处那些游侠,这些人里良莠不济,而他手下征募的镖师,肯定是以汉儿和退伍兵为主,对于这些游侠儿,他从没有直接收入麾下的打算。
“还请郎君明言。”
黄虎开了口,三人里他最擅长交际,也是他最先拜见这位郎君的,因此他大着胆子问道。
“某今后会在这安西遍开镖局,这镖局不做别的生意,专是护卫那些商队往来关内和安西……”
对着黄虎三人,沈光也不打算隐瞒什么,直接说出了他对他们的安排,“你们若是愿意,某便助你们收服这安西的游侠儿,今后凡是插了某麾下五星赤旗的商队你们不可以动外,其余商队你们自可劫掠,但是不能多造杀孽。”
“愿听郎君吩咐。”
黄虎是三人里最先想明白的,水至清则无鱼,郎君开那镖局,若是这丝绸之路上没有马贼强盗,那些商队哪会愿意请镖局护卫。
随着黄虎开口,王镇恶亦是紧随其后,只有本是安西军出身的杜二忽地跪在地上道,“郎君,某只愿为郎君帐下小卒,不愿复为盗匪。”
沈光从黄虎那儿自是知道这杜二的事情,知道他当初落草为寇也是不得已,安西军里也不是没有龌龊事,将校欺压手下士卒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杜二不过是奋起抵抗罢了。
“既然如此,某便留下你。”
“多谢郎君。”
看到杜二起身,黄虎和王镇恶心中不无羡慕,不过他们也晓得以他们的性子,怕是难以接受军法的管束,倒不如接受这位郎君的安排,反正也是为郎君效力。
在荒野里露宿一晚后,沈光方自领着数百人的队伍前往尉犁城,倒不是他不想回火烧城,而是他要借这次机会,让更多人知道他的名头,还有什么比那些被他搭救的商队幸存者更好的宣传。
上午过后,尉犁城赫然在望,这座不久前被叛军围攻的城市外墙上遍布烟熏火烧的痕迹,当沈光的队伍出现在城墙上守军的视线中时,难免让刚经历过大战的这些守军紧张起来。
“校尉,城外队伍打的旗帜从未见过?咱们要不要……”
守城的校尉站到城垛处,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缓缓而来的队伍,倒是没像手下那般大惊小怪,来的队伍不过数百人,而且一路缓行,显然不会是贼人,倒是那面在大风中飘扬的五星赤旗确实从未听说过。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守城校尉口中念叨着,这句话在西域可是流传了好几百年,自打汉时便已经为人所熟知,只不过这样的五星赤旗他还是头回见到。
当沈光领着牙兵们率先离队到尉犁城下时,那守城校尉已经下了城墙,正听到沈光自报姓名。
“某家沈光。”
“原来是沈郎君,小将有失远迎,还请郎君恕罪。”
守城校尉连忙道,然后让手下大开城门,这位沈郎君可是大王口中时常念叨的,和李将军都是他们尉犁城上下的恩人,他哪里敢怠慢。
虽说有些诧异于这守城校尉的殷勤,不过沈光也没有太过惊讶,他在员渠城的时候曾听李嗣业说过,这尉犁城的国王似乎把他当成了恩人,说要当面致谢于他,还准备了厚礼,不过他一直都在火烧城,并没有来这尉犁城。
尉犁城的街头,行人熙熙攘攘,随处可见开门做生意的商铺,若不是外面的城墙仍旧一片狼藉,几乎看不出这儿不久前还遭遇战火,全是派太平景象。
“郎君稍待,我这就派人去禀报国君。”
“城外某的队伍……”
“郎君放心,我这就命人前去接引。”
沈光看着那满脸谦恭的守城校尉,知道王宫一行怕是难以拒绝,于是便骑着马缓缓前行,顺便看看着尉犁城的风光。
“大郎,昨晚可尽兴否?”
只行了两条街,沈光便大失所望地收回目光,这尉犁城和大多数安西城市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是这儿商旅众多,蕃市的规模在焉耆镇仅次于员渠城。
“那些葛逻禄蛮子不经打。”
裴大轻声叹道,他在安西这几年,除了刚来那会在员渠城外开逆旅时和人动过手,杀过几个不开眼的蟊贼以外,便只是练字练剑,昨晚本想着大开杀戒,却没想到那些蛮子被沈光领着牙兵和老兵们一个来回就冲垮了,叫他很是失望。
“以后自有机会让大郎一展所长。”
沈光看着裴大那副仿佛欲求不满的神情,不由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位剑圣之子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他这些年在安西隐姓埋名,磨砺剑术,其实是钻了牛角尖。
“那某就先谢过郎君了。”
裴大想到自家阿耶,又想到长安城里的阿娘和弟弟,清楚他当年故意让人带回他假死的消息,只怕伤透了家人的心,日后他若要回长安城,必定是要在这安西建功立业,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去。
很快,沈光他们便到了尉犁城中的王宫前,然后只见那位得了消息的尉犁王亲自来迎接他们。
从马上下来,看着那位有些热情过头的尉犁王,沈光总觉得这个大王像是有事相求。
“沈郎君,小王已命人在殿中设宴,请。”
穿了身绯红色圆领长袖的尉犁王,看不出半点大王的样子,而他身边那几个所谓的大臣也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安西小国众多,但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这尉犁城过去大小也算是个国家,可是后来为焉耆国所吞并,也就是因为大唐的缘故,这尉犁王仍旧能当个名义上的属国藩王,至于所谓的实权那是半点没有。
沈光和尉犁王步入那大殿,也觉得这位尉犁王实在是凄惨,他这王宫大殿还不及延城里高仙芝府中会客的大厅大。
宾主落座,尉犁王很是热络地和沈光攀交情,言语之肉麻,让沈光都有些吃不消。
“小王曾听人说,那李太白是天上谪仙,可是听过沈郎君所谱诸曲,小王觉得沈郎君才是谪仙下凡,要不然我等凡人怎能听到如此仙音妙曲。”
“大王谬赞,沈光何德何能,敢和李太白并列。”
哪怕安西这边武风极盛,可是那位李太白仍旧是人们争相追捧的诗仙,且不说别的,光是那首《静夜思》就足以让奔波在丝绸之路的客商们潸然泪下,让那些远离故土的兵卒们吟诵,思念故乡。
即使再过千年,这位诗仙留下的煌煌诗篇依旧辉耀千古,是这大唐盛世最璀璨的明珠。
沈光哪怕脸皮再厚,也不敢和这位诗仙比肩,于是他阻止了这位大王对自己的吹捧,“大王若有事,不妨直言,某若是能帮得上忙,绝不推辞!”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哪怕眼前的尉犁王再是小国寡君,可人家也犯不着这般不要面皮地拍自己马屁。
“沈郎君,小王确实有事相求。”
尉犁王看着面前严肃起来的沈光,原本脸上堆出的笑容散去,剩下的只是无奈苦笑。
大殿内几个作陪的大臣这时候也都是齐齐看向沈光,眼里全是期待,前不久叛军围困尉犁城时,他们每日都提心吊胆,担心叛军打进来,丢了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