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班主任一脸的铁青，却又无话可说的样子。

“我记得你以前……”爸爸缓缓说道：“嘴很笨的，对任何人都礼貌有加。”

我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发干：“人总是会变的。”

“那我宁肯要没变之前的那个你。”父亲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以前的那个我有什么好，总是被别人欺负！”我恨恨说道。

“以前的那个你，起码胳膊上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伤口，起码不会敢掐老师的脖子，起码不会被学校开除！”父亲一连串地说了许多话，字字都带着心痛。

我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中午，有个人打家里电话，自称教导处的主任，说是学校把名字弄错了，不用我和你妈下午来了。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找的人？”

我低下头，虽然不知父亲是如何识破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哎呀！”秃顶老头突然拍了下腿：“我说你又给我打电话，确认下是怎么回事。原来你们那个坏孩子周明，想了个这么阴损的主意。”

我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父亲还要再给班主任打个电话向他确认下，如此看来，确实是疏忽了啊。

只是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父亲，也有如此心思缜密的时候。

“我儿子不是坏孩子。”父亲突然一字一句地跟秃顶老头说道：“你为人师表，即便是再讨厌一个学生，也不该用这样的字眼描述他。”

“就是有你们这种溺爱孩子的父母，才会让孩子这样骄横跋扈！”秃顶老头气急败坏地说：“我保证，你们孩子一定会被开除的！”

父亲一听老头这种近似于威胁的话，一下子又气馁起来，不再说话了。

母亲也左右看着，看上去也是没主意了，她一向以父亲为家中的主心骨。

“那也不一定吧。”我看着老头，缓缓说：“开除不开除，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我是你的班主任，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老头打定主意要和我过不去：“像你这样劣迹斑斑的学生，在这里多呆一天都是市一中的耻辱！”

我一下又握紧了拳头，但还是松开了。且不说父母在这里，不好意思动粗，如果真的动了粗，刘杰那里也交代不过去啊。

父亲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来，我注意到是他从来都舍不得抽的中华。

他取出一根递给了老头，脸上勉强带着笑说：“老师，你消消气。学校那边你再说一说，我保证周明以后不会再犯错误了。”

老头不耐烦地将烟推开，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我说话不管用啊。”

他这句话很明显是冲着我刚才那句的，父亲此时瞪了我一眼，我将头扭开了。心里却在祈祷着，刘哥，冰姐，你们二人一定要帮帮我啊……

嘴巴笨拙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被老头拒回来的烟被他抓在手中，收也不是，抽也不是，看上去尴尬极了。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只想着如何救场，便走过去，接过了父亲手中的烟，自然而然地叼在嘴巴里。左右看了看，从老头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火机，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点着了，悠然自得地抽了一口。

“你看看你们的孩子，不是我不给他机会啊！”老头又讽刺道。

父亲一下子奔过来，揪过我手中的烟来，一脚踩在地上，使劲剁了几脚。

我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来，将双臂交叉在一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去考虑父母心中此时有多难过了。

“行了，跟你们孩子去收拾收拾宿舍的床铺，还有教室里的书，早点回家吧。”秃顶老头冷笑道。

“结果不是还没有下来吗？”父亲近乎于哀求地说道：“万一明明不会被开除呢？”

“他要是不会被开除，这个班主任我就不干了！”秃顶老头故意做出一副惊悚的样子来：“市一中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这时，老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在不妨就上楼去吧。”

父母对视了一眼，带着我，跟在老头的屁股后面，慢悠悠上了三楼。

老头是不着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跨个台阶都恨不得百转千回。父亲悄悄拉过我来，微带斥责地说：“你就不能学乖一点吗？哪怕是装的呢！”

看样子竟然对我刚才的一系列叛逆行为没有多加指责。我看着父亲老实憨厚的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父亲的这个要求，确实不高，不高……

到了三楼，老头将我们领到了会议室门口，对我们说：“你们等等。”

他敲了敲门，便进去了。

开门的一刹那，我恍了一眼，看到了会议室里坐着的十多个人，韩冰和刘杰也在其中。我心里琢磨着，不过就是一个学生而已，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父亲在门口走来走去，多次想进去看看，但最终还是挡住了好奇的诱惑，其实他也不敢就这样冒然闯进去。

走廊里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我站累了，便靠着墙。母亲站在我旁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道：“明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心里一酸，幽幽说道：“妈，不是我变了。我是被逼的。”

母亲叹了口气，双手举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母亲一直都有偏头痛的毛病，一旦碰到什么烦心的事，就会发作的更厉害。

“妈……”我心疼地将双手举起，替母亲揉了起来。

“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一直相信。”母亲温柔似水，静静滴看着我。

“嗯……”我揉了几下，问道；“好些了吗？”

母亲点点头。父亲又走过来说：“年轻的时候多点经历不是什么坏事，但万事都不要玩的过火，知道了吗？”

我刚想点头，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个领导模样的人依次走了出来。我们一家三人挨着墙根站好，等着谁来给我们宣布消息。

但是他们看都没有看我们，互相说着话，往走廊拐角的楼梯走去。

好不容易看到刘杰出来，我上去叫了一声：“刘哥。”刘杰看了看我，也没说话，面无表情地走了。

自从我认识刘杰开始，他就是这样一幅僵尸表情，所以也无法从他的脸部表情中看出来事情的结果如何。

又连续出来几个人，终于又等到了韩冰。

“冰姐，怎么样了？”我和她的关系比较熟络，所以开门见山地问了起来。

韩冰刚要说话，看到我身后的爸妈，聪明的她马上猜了出来，马上说道：“叔叔阿姨，你们来啦？”

“嗯。”父母并不认识她，但看我称呼她为姐，又从会议室中走出来必定身份不凡，两人都堆满了笑容：“嗯，嗯。”

韩冰又准备说什么，会议室中又出来一个中年人。我可认识他，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杨文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