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东风无力百花残
心心的哭声如决堤的江水，顺着几千里的电话线冲入我的耳中。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见她哭过，只有在唐山机场分手时，她在默默地流泪。可这次却分明是嚎啕大哭，那种凄惨的声音，就象是失去了至亲的绝望和无助。仿佛秋天里刮来的狂风，猛地吹起地上的沙石落叶，又如夏天里的倾盆大雨，将花花草草瞬间淹没。那种强烈的震憾如泰山压顶般向我袭来，就象一只无形的巨手，把我的五脏六腑全都捏碎。虽然我看不到她泪如雨下，可她那涌动而出的泪水，却全都流到了我的心里，把我的胸腔塞得满满的。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心心边哭边说着。
“你…你现在哪里呢？”我无法回应她的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我在澳门…过关呢。”
“那你还是不要哭了，过关时候很多人排队，那么多人看着你呢！”
“我～不～管～”心心哭得愈发声嘶力竭。
“我…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只是我…”
心心每次生气或伤心的时候，安慰她是我的习惯甚至变成了本能。可此时所有的温言抚慰，都会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会让她更加伤心。再不会一顿美食，一件衣服让她破涕为笑，这次她分明要的是我。除非我答应回到她身边，否则又拿什么来安慰她呢。我只好静静地听着她哭，间或发出叹息的声音。
“好了～，发泄出来觉得好多了，你先去工作吧。”心心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可是如果我不开心了，还是会来骚扰你，行吗？”
“好…吧！”我迟疑了一下，想到这样又会让梦不高兴，可想到心心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她。
晚上回到家，又收到了心心发来的邮件，标题是《祝福》：
“记得你答应过她，只想她，只爱她，只和她**！你说了你能做到！努力回到那个她的男人的角色吧，别辜负了我的退出！/大哭/大哭/大哭/大哭/大哭（此处应是输入的表情，到邮件里变成文字）。以后的我会幸福的……尽可能快的从你们的生活中抽离出来，不打扰你们的幸福！”
“我一直觉得爱应该专一，如果我们在一起，我知道你还和别的女人联系，我一定不会开心，那换位思考，她如果知道我们还联系，那岂不是更不开心！你们会因此而吵架的，不会太快乐！那样就失去了我成全你们的意义！成全你是不想让你为难，也是害怕面对你选择她的结果而带来的打击，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没有安全感！”
“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幼稚，特别的粗大条，觉得有你的时候，什么事你都会帮我想着，帮我记着，我都不用操心，以前的时候一个人，什么事都要自己来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女汉子，其实夜深的也会偷偷哭，看看孩子，想想家人，想想眼前的生活，觉得又崩溃又得故作坚强，那个时候会经常晚上的时候坐在电脑桌哪里哭，还不敢哭的大声，经常是我姐睡了一觉，起来看我在电脑桌哪里黑灯瞎火的，问我干吗呢，还不睡啊，我说刚关电脑马上睡！那段时间做过很多事，卖衣服，卖水果，经常都会四五点起来去早市上卖衣服，九月十月的天气是那种早晚很凉，中午又很热的，大中午的上了一箱李子在集市上卖，往往车不能开到集市中间的，要把车停好了，再搬东西到集市上，很多次都搬不动硬拉过去，还根本卖不动，觉得又要亏钱了，就把李子装成一小袋一小袋的去卖，两块钱一袋！可最后还剩下了！上了几箱苹果卖了好几天最后都坏了，送邻居吃了还收了几张假钱，这些我都和你说过！当时就是为了自尊，觉得他把债务给我，我硬着头皮也要还了，那段日子真的很苦，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但真的没有那么卖力过，那个时候每天回来都晒的黑黑的，灰头土脸的！我那时候在马路边卖水果，大车司机都会专门停下来买，他说，小姑娘，这么年轻做点小买卖不容易啊！那个时候真的很心酸！”
“直到有一天你说伴游，那个时候真的是为了钱，和自己一点小小的私欲！虽然也知道那样做很肮脏，其实自己也接受不了，但面对当时的生活冏境，就说服了自己，没有想到这一伴，伴出这么多故事，你那么睿智，与你聊天觉得自己很弱智，你学识是那么广，觉得很崇拜你，当时感慨怎么好男人都成了别人家老公了。再回来就慢慢坠入了，觉得找到一种依靠，在你面前不用再装的那么坚强，可以放下伪装的面具回到那份纯真和简单，渐渐的依赖，渐渐的不能自拔，渐渐的被你宠坏，宠的忘记了自我，开始任性的肆意过分的发泄自己情绪，以至于最后自大的觉得不需要爱了！”
“想想那段自我的岁月多么可笑，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女汉子，卸下伪装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弱女子。再看你的帖子的时候往事一幕幕，觉得那时候真好，沉寂其中～～～像回到了最初的甜蜜！国际大厦，北京的图书馆，唐山北，美丽的海边，都有过我们的身影，成为我们心里爱的足迹！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真幸福，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有一个很爱自己，自己也很爱的男人宠着，真的是我的任性和自我迷失我自己，也把最爱的人丢了！”
“本来这次重逢后对未来有很多憧憬，想至少要一起来一场旅行，想一起陪你过了浪漫的生日……还想让你陪我过生日，去年生日的时候已经分手，所以没能陪我过个生日也成为我心中的遗憾！……更重要的是21号房子要空出来了，男主角丢了，我就是想过那种同住一个屋檐下，一起居过日子的小生活，我还幻想着可以给你做早餐……幻想了这么多都成为了泡沫！”
“一瞬间觉得以后真的不能相信感情了，觉得感情太脆弱了！一瞬间又想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个人来疗伤，你是希望看我这样一直这么坚强孤单下去，还是希望别人能替你来爱我？我觉得这个团期像做了一场梦，不敢相信，又不能不面对。因为想说的话太多了，对话框都放不下，也跟人家学写成邮件吧，没准若干年后还能再看到。可能因为心太乱，写得也很乱，语塞词穷，表达不出。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路，带给我的记忆和美好！也教会了我如何去爱，重要的遇到的时候要珍惜，也先替未来的他谢谢你，替他培养老婆，纵然不知道他会是谁，他在哪里！因为我现在知道我只是一个女人，需要精神需要爱的女人！你会和我一起祈祷他能早点出现对嘛！替你来爱我！”
本来心心的眼泪就已经在我心里塞得满满的，这个邮件再次重击了我的心灵。心心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从事的导游工作也不能算是白领，平时不要说写些什么东西，恐怕连看都没有时间。可是现在，她用手机键盘打出了洋洋洒洒的两千字，虽然词句比较乱，可情真意切溢于言表。
我的思绪也随着她的文字而盘桓，走过我们曾一起走过的日子。我们从相识到唐山机场分手，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我们相亲相爱，体验着彼此带来的温暖，就连吵些小架都充满了情趣。直到她为了复婚而抛弃了我，我又发邮件破坏了她的复婚，让我们从恋人变成了仇人。因爱而成恨本来也是思空见惯的，可是我们在午夜列车的重逢，居然又翻转为恋人，这简直算是奇迹了。也许是那两个月里我追她太苦了，让她看穿了我离不开她，也许是我们的相互伤害，心中还有隔阂。重新和好之后，她开始变得对我冷酷，再也不珍惜我对她的爱，最终也让我心灰意冷。
现在她真的痛悔了自己的错误，真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爱我，甚至不论多久都要等我，只为了最终和我在一起。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要放弃她了。以我现在的婚姻状况，终究还是要离婚的，那个时候怎么办？心心愿意等我，愿意与我共度一生。而梦虽然和我相爱的如此热烈，如此深沉，可是她终究不是我的。以后，我真的不会为这个选择而后悔吗。
晚上和梦聊在的时候，我把心心的邮件，也截图发给了梦。梦看了半天，默然无语。本来心心退出了，纠结结束了，我们都应该感以轻松才对。可是，我们却都有异常沉重的感觉。
“亲爱的，你还记得，我说过你拯救了我。”我问道。
“嗯，记得。”
“可是，如果我真的不可救要呢。”我思考了半晌，终于打出这句话。
“你决定了吗？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