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你不是说苍鹰要见我吗?中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那这次就见见吧”。
金丝猴终于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陆山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到了正中央。
“镇上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当然有,我请客”。
镇子很小,只有一家饭馆。
饭馆门口门可罗雀,饭馆里面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
饭馆的老板也是厨师,也是服务员,此刻正斜靠在一张桌子上抽烟,见有人进来,立即起身热情的迎了出来。
“两位老板吃点什么”?
金丝猴摆了摆手,拿手好菜都来几个。
老板说了声“稍等”,跑进了厨房。
金丝猴坐在陆山民对面,笑着说道:“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陆山民淡淡道:“他也是你们的人”?
金丝猴朝陆山民竖起大拇指,“厉害,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山民坐在刚才老板坐的位置上,伸手摸了摸桌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污。
“欲盖弥彰,一个偏远小镇没几个客人的饭店有必要打扫得这么干净吗”?
“还有呢”?
陆山民淡淡道:“太热情了”。
金丝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道理,看来我得对他们重新培训一遍”。
饭菜上桌,陆山民也没客气,拿起碗筷就大口大口的吃。
金丝猴虽然饿,但并没有多少吃饭的心思,时不时的夹几筷子,更多的时候是在看着陆山民吃。
陆山民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很好看吗”?
金丝猴好奇的问道:“我很好奇,你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刚失去孩子的父亲,换做是其他人,早就茶饭不思了,哪会有你这样的胃口”。
陆山民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嚼着嘴里的肉。
“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回来”。
金丝猴哦了一声,再次看向陆山民,他发现眼前这个陆山民已经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陆山民了。
这个时候,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金丝猴转头一看,赶紧站起身来。“老大,您来了”?
苍鹰嗯了一声,缓缓的走了进去。从到饭店门口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陆山民的身上。
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陆山民依然不紧不慢的吃着饭,像是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沉着、冷静,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刻,他从陆山民身上看到了一股独特而熟悉的身影,陆晨龙的身影。
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是人中之龙,陆晨龙的儿子也同样非同一般。
蚂蚁抬起手跟陆山民打招呼,“山民兄弟,好久不见了”。
陆山民停下碗筷,这才转过头,朝蚂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苍鹰。
“我们终于见面了”。
苍鹰走到桌前,坐在了金丝猴之前坐的位置上。
“阳关的雪山上遥遥见过一面”。
陆山民微微点了点头,“那次不算,这次是正式见面”。
苍鹰毫不吝啬的赞赏道:“你比我想象中坚强”。
陆山民微微一笑,看不出何意。“坚强这个词的背后往往都是不幸,只有不幸的人才需要坚强这种东西,你是在说我不幸吗”?
苍鹰也笑了笑,“小时候没有父母,到东海之后好不容易结交了一帮兄弟朋友,也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现在连孩子也丢了,确实是够不幸的”。
“不过”,苍鹰收起笑容,“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你的不幸,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没几个是幸运的”。
“幸灾乐祸”?
“是同病相怜”。苍鹰眼中藏不住落寞与孤独,“我的境遇并不比你好多少”。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苍鹰,眼中的平静像一汪平静的湖水,静得毫无情绪。
“你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
苍鹰眉头微微皱起,随之又缓缓舒展开。
“你知道了”?
陆山民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苍鹰缓缓仰起头,脸上逐渐浮现出扭曲的笑容,沙哑粗狂的笑声在饭馆里久久回荡。
“好!好!好!”
苍鹰连说三个“好”字,“都知道了好”。
金丝猴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随之又将目光投向蚂蚁,后者耸了耸肩,做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陆山民静静的看着苍鹰反常的大笑,淡淡道:“我应该叫你苍鹰还是黄冕、、或者是、、黄叔叔”?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都可以”。
陆山民盯着苍鹰的眼睛,平静的双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语气也从舒缓变得严厉。
“为什么”?
“你既然已经知道是我?难道就不知道为什么吗”?
陆山民紧紧盯着苍鹰的眼睛,自从在长春从田岳、吕振池和吴民生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细节之后,他不止一次想过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要那么做。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太相信黄金刚的儿子,黄九斤的父亲会是叛徒。
“我多么的希望不是你”!
苍鹰咯咯一笑:“我不知道你从谁口中得知这件事,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应该知道你母亲的身份,也应该知道她当年做过的事”。
陆山民当然知道,在从三大家族家主口中了解之后,他就知道当年陆晨龙与四大家族的矛盾是母亲一手策划挑起的,母亲从认识陆晨龙的开始就是一个局,与四大家族的不死不休正是她一手推动的,这也是当时听到田岳等人讲述后很难接受的一点。
“我出生的那天晚上,向几大家族通风报信的到底是不是你”?
苍鹰缓缓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不期望你能理解我,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我黄冕不是叛徒,哪怕是从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陆山民缓缓的闭上眼睛,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但亲耳听到,内心依然无法完全的保持平静。
“为什么偏偏会是你,偏偏你是大黑头的父亲”?
苍鹰昂起头,豪迈的说道:“因为我是你父亲最好的兄弟,别人都不敢做的,只有我敢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也只有我愿意去做,除了我,没有谁敢去背负叛徒的骂名”。
陆山民睁开眼睛,眼中恢复了些许平静。“有你这样的兄弟,还真是可怕”。
苍鹰微微低下头,怪异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千人千面,万人万识,我不需要别人理解,包括他,你的父亲”。
陆山民眼中放出寒冷的光芒,“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到悔恨,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
苍鹰抬起头,看着陆山民,“我没有错,为何要愧疚”。
陆山民盯着苍鹰的眼睛,“但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孤独,一种任何人都不理解你之后,独自固执的孤独,你!比我还不幸”!
“哈哈哈哈哈、、、”!苍鹰再次发出大笑,“与众不同,自然孤独,陆山民,难道你就不孤单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有很多朋友和兄弟,哪怕我再不好,他们都理解我”。
苍鹰嘴角微微一笑,“果然和你父亲一样,烂好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