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老人望着陆晨龙的高大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本来只是失去一指,却偏偏还要失去一臂,何必呢”。
刘希夷一手捂住断臂处,鲜血沿着指缝流出。
“老先生,我错了”。
“错在哪里”?
“我不该擅作主张”。
长衫老人摇了摇头,“你错在没有敬畏之心,我对你们太仁慈了,以至于认为我很好说话”。
刘希夷疼痛得脸色铁青,低下头,不敢看老人的脸庞。
长衫老人淡淡道:“恨他吗”?
刘希夷摇了摇头,“不恨”。
“你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需要你来化解他心中的怒气,你回来那天我就已经杀了你”。
刘希夷心头一震恶寒,他现在是真正明白了自己错在了哪里,他错在不该挑战老先生的权威。
长衫老人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说着抬脚上山,朝着陆晨龙消失的方向走去。
佝偻老人背心微微发汗,他知道长衫老人刚才说的那番话不仅仅是说给刘希夷听,更是说给他听。
“你不要怪老先生,我们这样的组织,需要一位杀伐果断、权力集中的领头人才能镇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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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荤一素一汤,两碗白米饭。李红旭坐在桌子旁,一手托着腮,发呆的看着门外。
在来小山村之前,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吃饭,那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习惯了两个人一起吃饭,如果少了一个人,就莫名的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从未想过会对一个人产生依赖,更没想到过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依赖,更何况还是一个大了她二十几岁的男人。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男人有毒,明明没有之前见过的那些男人帅,也没有那些男人有钱,也没有那些男人有情趣,更没有那些男人有情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有他在,哪怕是天要塌下来也不会令人产生恐惧和不安。
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红旭拂了拂额前的刘海,下意识堆起了浅笑。
当她看见踏入门槛的男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心头没来由一阵颤抖。
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吃饭”!
李红旭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男人端起饭碗,若无其事的夹菜扒饭,鲜血滴落在雪白的米粒上。
男人就像平常一样,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带血的米粒进入他的口中,碗沿上全是鲜艳的血迹。
李红旭没有吃饭,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男人,一股痛疼从胸口传来。
见男人碗里的饭已经吃完,李红旭端过男人的碗,起身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李红旭看着碗里鲜红的血迹,双眼微红,心理莫名的难受。
还没添好饭,堂屋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随着这一声响声,李红旭手一抖,手里的饭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飞速跑到客厅,男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鲜血沿着七窍滚滚流出。
李红旭缓缓朝着男人走去,每走一步,心脏随之一颤。
来到男人身前,半蹲下去,眼泪夺眶而出。
她就那么静静的蹲在男人身前,脑海一片空白,空白得什么都没有,仿佛灵魂已经出窍,不在体内。
不知道蹲了多久,一道灰影出现在了堂屋里。
老人一掌拍在男人的百会穴,神色凝重。
半刻钟之后,男人七窍止住了流血,但身上气息仍然很微弱。
李红旭抬头看着老人,“老先生、、、、”?
老人收回手掌,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红旭,眼神复杂。
“我注入他体内的内气,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是入侵者,我的内气与他的身体是一对敌人。他若不动,相安无事,气机可以养他的窍穴,他若强动,就会产生极大的排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红旭起身,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我明白”。
老人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要用他,但也要防他。我让你到他身边是监视他,感化他,用我们的理念同化他。你却对他动了感情”!
李红旭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不可能!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对他动感情”!
老人叹了口气,“这是好事,连你也能被他的人格魅力说征服,说明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但也未必是好事、、、”。
老人淡淡的看着李红旭,“但愿你不要步她的后尘”!
“我不会”!“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是老先生养大了我,是您从垃圾堆里将我捡了回来。只有组织才能救天下和我一样的人”。
老人神色舒缓了下来,转身迈出了门槛。
“记住你的使命”!
山下,佝偻老人强行封住了刘希夷断臂处的筋脉。
断臂处虽然止住了血,但刘希夷仍然疼得脸色发青。
佝偻老人看了眼刘希夷发黑的嘴唇,问道:“还忍得住吗”?
刘希夷点了点头,“不碍事”。
佝偻老人叹了口气,“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平时对人宽厚和蔼,以至于大家都认为他很好说话”。
刘希夷淡淡道:“当年陈素的死,去年赢恬的死,都足以说明老先生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是我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佝偻老人摇了摇头,“当年陈素死的时候,他喝了一夜的酒,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喝酒,也是唯一一次见他喝酒。他不是没有感情,他只是在大义面前不顾小情,对陈素也好、赢恬也好、陆晨龙也好、陆山民也好,包括你,他都有感情。自古忠义两难全,身处高位,身不由己。要不怎么说古代帝王是孤家寡人呢,你也不要怪他,这次需要反省的不仅仅的是,还有我”。
刘希夷说道:“我明白,身处高位,一旦重私情,判断和决策就会失衡”。
佝偻老人苦笑道:“是啊,当年张全生出事之前,不止一个人告诉我他贪念权势,但正是因为我太在意他,听不进任何人的提醒,才导致他一步步迈入地狱的深渊。若是我早点出面干涉,哪怕是敲打一下他,也不至于落到那个下场。表面上是他贪婪和自私害死了他,实际上是我对他的感情害了他,也害得组织差点暴露。感情容易令人智昏,平民百姓感情用事影响的只是个人,身处高位的人一旦感情用事,就会酿成弥天大祸”。
刘希夷也苦笑道:“相比于赢恬,我的下场算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