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想想”。蚂蚁没有立刻拒绝。
黑影轻轻一笑,“可以”。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黑影很有耐心,没有催促。
过了几分钟,蚂蚁看见远处的微光移动,应该是司机换好轮胎重新将汽车移到了公路上。
“我给你”。说着,蚂蚁从兜里拿出一个盒子扔给黑影,与此同时转身拔腿就跑。
蚂蚁迸发出全身肌肉的力量,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汽车跟前,还没上车就大喊。
“开车”!
司机楞了一下,蚂蚁已经一把打开车门冲了进去。
“再不开车老子弄死你”!
司机吓得手一哆嗦,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踩到底”!
汽车发动机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在公路上呼啸而去。
蚂蚁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老子真他娘的聪明”!
远处的黑夜中,黑影微微笑了笑,看也没看一眼手里的盒子,直接扔在了雪地里。
“傻逼”!
、、、、、、、、、、
、、、、、、、、、、??
李红旭系着碎花围裙,坐在木制的矮脚小板凳上,盯着灶膛里的火发呆。
灶膛里的火烧得很旺盛,火苗上蹿下跳,木材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音,火星时而迸溅,从她的脸颊飞过。
在这个全村都没剩下几个人的山村里,不通气????、不通水,做饭靠烧火,洗衣靠双手,一个冬天下来,皮肤变黑了,手也变粗糙了。
放在以前,这是她所无法想象的。
她的身份有很多,除了影子这个身份之外,天影毕业的高材生、天京芭蕾舞团首席主演,还是天京权贵圈有名的交际花。
众星捧月、前呼后拥,喝的是琼浆玉液,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珠玉宝钗。
谈笑间琴瑟高雅,往来间权贵风流。
微微一笑,顾盼生辉,世人趋之若鹜。
不管哪一个身份,与现在的瓦石土房、粗布裙钗都极为不相衬。
刚来的时候,反感、厌恶甚至曾经差点暴走,所以她时不时会去挑衅那个男人,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焦躁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灯红酒绿、高楼大厦不再令她那么心驰神往了。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村妇,整天围绕着锅碗瓢盆,围绕着这个越看越看不懂的男人。
锅盖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浓浓的水蒸气顶着锅盖上下跳动。
李红旭抬头看了眼锅盖,几个月的经验告诉她,饭快蒸熟了。
退出柴火,灶膛里只留些还未烧尽的木炭。
细火慢蒸,蒸出来的饭才会更香。
李红旭站起身来,抓起一块肉熟练的切起来,从刚开始的每天炒两个素菜到现在,到现在她已经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荤菜。
不是因为这里不没有肉,每隔几天都会有人把各种食材送来,实在是她这双手不太喜欢摸这些油腻的东西。
但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刚切了几块肉片,手上的猜到突然停了下来。
一股滔天的威压从外面传来。
李红旭转头看向外面,眉头微皱,而后摇了摇头,继续切肉。
小山村下,拾级而上的三位老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长衫老人背着手,望着山上。“感知到了吧,他发怒了”。
身后的刘希夷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脸色苍白,面露畏惧之色。
一旁佝偻枯瘦的老人眼露杀意。“我们太迁就他了”。
长衫老人淡淡道:“杀人家儿子,还不容许人家发火,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陆山民并没有死”。
“所以他只是发怒,如果真死了,那就不是发怒,而是拼命了”。
佝偻老人目光凌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们给过他太多机会,要不然他岂能活到今天”。
长衫老人微微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他”。
佝偻老人余光看了一眼身后脸色苍白的刘希夷,说道:“老先生,我无意冒犯您。但在大局面前,您那个承诺未免太儿戏了吧”。
“糜老,我如果连承诺都做不到,与那些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人又有何区别”?
佝偻老人说道:“但您不是一个人,您代表的是一群人”。
长衫老人笑了笑,“如果连承诺都做不到,我们这群人又与那些吸血敲骨的财阀有何区别”?
佝偻老人沉默了片刻,喃喃道:“老先生,您这就有点抬杠了”。
长衫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初心难守啊,连你我这样的人都难以守住,更何况别人”。
佝偻老人不以为然道:“老先生,杞人忧天了”。
长衫老人摇了摇头,“糜老,还记得我们建立组织的初衷吗”?
佝偻老人双眼微闭,似是在回想遥远的过去。
“当然记得,天地不公,强者无德,弱者无依,吾辈当勠力同心、锄强扶弱,共襄大同”。
“你还记得张全生这个名字吧”。
佝偻老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名字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长衫老人喃喃道:“当年你到江南寻觅人才,在一个叫云台的小镇发现了他。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酷热难当、蚊虫飞舞,他就那么顶着高温和蚊虫叮咬坐在路灯下看书,看得津津有味、浑然不知有人走近了他的身旁。三岁丧母、十岁丧父,家徒四壁,穷且益坚。你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小男孩儿”。
佝偻老人接着说道:“我不放心别人,亲自关注他的成长,供他读书,照顾他的生活,给他讲人生的道理。他也很争气,以省状元的成绩考入了青华大学。大学期间他依然努力上进,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哈佛大学的录取,哈佛六年拿了三个博士学位”。
长衫老人转头看着佝偻老人,“回国后,你把他安排进入方达投资,三年时间从普通员工做到二把手,又仅仅两年时间做到了一把手。虽然这里面有你的帮助,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长衫老人回头望着山上,“在那个位置上仅仅坐了两年,名下豪宅近十套,豪车游轮数十辆,贪污受贿过亿,利益输送过十亿,专横跋扈,打压人才。更可怕的是,他为了逃脱惩罚,手握众多我们的资料威胁组织,害得我们不得不放弃方达投资,造成几十亿的损失”。
佝偻老人面色阴沉,“我亲自把他送进了监狱,亲自安排人在监狱里结果了他的性命”。
长衫老人问道:“心痛吧”?
佝偻老人面露痛苦之色,“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长衫老人笑了笑,“不忘初心,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不忘初心。人一旦身处高位就容易飘。最近几年,张全生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长衫老人看着佝偻老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别小看一个小小的承诺,它不仅仅只是一个承诺,更是我们的根基”。
佝偻老人望着山上,没有再说话。
长衫老人淡淡道:“糜老,你我早晚是要走的人,现在你我在时尚且有那么多人忘记了初心,若你我不在了,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