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盯着吴公馆方向。
“你是不是一直都怀疑陆晨龙的诚意”?
刘希夷皱了皱眉头,“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句话,叫做世事无绝对。他们两父子不占天时,不占地利,靠的就是‘人心’二字打下一片江山。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他们从不失信于人,这是他们立身的根本,一旦打破,将不攻自破”。
刘希夷点了点头,他也只是略有怀疑,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更倾向于相信陆晨龙的投诚,不是信什么他们父子俩的立身之本,而是虎毒不食子,任他陆晨龙多么想给陈素报仇,但目前来说,陆山民的性命才是他最在乎的,他和陆山民不一样,有了牵挂,就做不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什么什么时候开始b计划”?
老人平静的神色终于露出一抹纠结的难色,“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风险就是杀人,更别说是杀掉所有的知情人,但愿不要走到那一步吧”。
陆山民站在山巅,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淡定笑容,寒风吹过,耳发在两鬓微微摆动,坚挺的鼻梁,刚毅的面颊,平静而明亮的眼睛。
透过墨镜,海东青看得有些出神,她第一次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了英雄的味道,第一次觉得这个长相一般的男人原来长得这么帅。恍惚间,她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久违的熟悉感,她的父亲,海中天,也总是这幅从容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若是刚相识的时候,她会认为陆山民是赌赢了,但是相识这么多年,她知道陆山民并不是一个赌徒,反而像猎人一样小心谨慎。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那套理论是对的。
海东青望向远处的丛林,那里影影绰绰,执掌海家十余年,她见过太多的人心,那些海家的叔叔伯伯,那些口口声声效忠海家的忠诚良将,在父亲还没入土的时候就露出了最丑恶的嘴脸,那些海家的朋友世交,个个都露出獠牙想在海家身上咬一口。这些人,她见过太多,杀过太多,她早已不相信‘人心’,更别说毫无保留的信任,所谓‘信任’,在她看来,与‘幼稚’无疑。
但现在,她有些动摇了,或许,这世界上真有传说中的‘彼此信任’,就像陆山民和左丘那样,哪怕连一句承诺的话也没有,也可以无条件的信任。
突然间,她内心升起一股其妙的感觉,或许正是这种“幼稚”,才能带着他们突出重围,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枪声再次响起,相较于之前的零星声响,这一次是暴雷阵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大罗山多了些点点猩红。
在寒风的带动下,能问道其中夹杂着的血腥味。
海东青没有再问,也没有再去想这一战之后的局势走向,她第一次与陆山民产生了一样的想法,‘走好现在的路,打好现在这场仗,至于后背是否有刀剑飞来,就交给其他人吧’。
与之前预想的一样,对方早就在半路上设下了埋伏。
但与之前的预想也不一样,他太低估了对手。
本以为冲进丛林之后少了狙击手的狙击,哪怕对方有埋伏,凭着自己手下的精兵强将也能突破过去,但没想到,相比于之前的狙击手,这里才是真正的噩梦。
杨志背靠在山石后面,看着带出来的兄弟一个一个倒下去,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他想不明白陆山民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枪法精准得让人胆寒,团队配合紧密无隙,个个悍不畏死、嗜血如命,战斗素养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曾经也当过兵,还是尖兵中的尖兵,十八岁被吕家安排到军队历练,上过真正的战场,他敢肯定,这些人不是江湖人士,而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的虎狼之兵。
他带出来的这些人也是精英,自信单打独斗能稳胜对方,但在这样一场无异于小型战役的战斗中,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跑位、穿插、迂回、防守、补枪,严丝合缝、毫无破绽,他不是没想过拼着半步金刚的身躯硬冲过去打散对方的阵型,但在那密林深处,一股若有若无的可怕气势隐藏其中。对方的阵营中,有着一位境界不亚于他的武道高手。
易翔凤双手持枪,一边点杀对面的黑衣人,一边指挥着手下的雇佣军包抄穿插。
这场战斗打到现在,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并没有像意料之中那样让对方一触即溃。
杨志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而他是低估了对手的战斗意志。
在易翔凤看来,即便对方的人不弱,但也仅仅是停留在江湖争斗层面,与真正的军队作战相去甚远。哪怕对方队伍中有不少退伍军人,但华夏少有战事,不可能像他们这样经历过无数的战场厮杀。更何况这次带来的人都是在无数场战斗中留存下来的精英中的精英,再加上是事先埋伏,应该轻轻松松在很短时间内将对方打残才对。
他的判断确实没有错,对方所表出来的战争素养确实与己方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不要命的亡命精神却与己方旗鼓相当,而且,对方指挥官的沉着冷静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十几分钟过去,对方已经减员超过三分之一,正常情况下,哪怕是正规军队,军心也会开始涣散,一旦开始溃败,就会兵败如山倒,任人宰割,但是对方不但没有丝毫的动摇迹象,反而在经过开始的大面积减员之后越打越稳。
在战场上一向一场沉稳的易翔凤有些着急,虽然继续打下去歼灭对方只是时间问题,但他现在恰恰最担心的就是时间。战场上的形势绝不是一成不变,时间越长,变数越大。特别是眼下这场战斗,更是与时间赛跑,陆山民与季铁军达成的协议并不是万无一失,这里是华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任谁都做不到长时间装聋作哑。
很显然,对方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明知道继续打下去会全军覆没,仍然拼死抵抗,为的就是拖出变数。
祁汉站在一棵大树后面,一双虎目异常平静的看着战场,作为震慑西方世界的杀手之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你越着急,情况只会更糟糕”。
易翔凤连着一梭子丨弹丨扫出,退到旁边的大树背后。“你我这样的身份,一旦在华夏暴露,引来国家机器的关注,就真得落叶归根了”。
“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诡异吗”?
“我估摸着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半小时之内不管能不能攻进吴公馆,你我都得撤退,否则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总觉得陆山民有着更深层次的打算”。
“我只知道打不下吴公馆,他的打算就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