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喝一声,拳头继续向前,一拳打在赢恬胸口。
赢恬飘然后退,这一拳虽然被他化解了大部分力量,但余力仍然震得他体内气机翻腾。
男子腋下有些发麻,活动了一下手臂。
“早就跟你说过,画画就画画,练武就练武,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多余”。
“只给我一天,明晚这个时候你来收尸”。
“你知道我曾经的绰号吗,外国人叫
我东方阎王,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男子再次一步踏出,浓浓的杀意阴冷刺骨。
画室本不算小,但对于双方这样的境界而言,这个战场就显得太小。
在一个房间里,门口被封住,对于赢恬这样的内家武者来说,无异于一处绝地。
在男子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之下,赢恬很快就处在了下风,险象环生。
相对狭小的环境,赢恬与墨镜男子接连近距离冲撞。一次次被逼入死角,又一次次从死角的风险中突围。
墨镜男子不明白赢恬为什么要负隅顽抗,共事那么多年,在他的印象中,赢恬一向是与世无争,逆来顺受。
“为什么”!墨镜男子一拳将赢恬打退,脸上杀意更浓。
赢恬背靠墙壁,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临死前,该为她做点什么”。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人之将死,心里会更加敞亮,我想到了多年前的事情,那些原本已经模糊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脑海里,我需要去弄清楚它”。
“那你更该死”!“之前我还质疑过老先生,现在看来老先生说得对,你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越来越不讲规矩,活着早晚是个祸害”。
画室里无风起浪,满屋子的画作哗啦啦翻飞。赢恬的气质以肉眼的速度开始变化,整个人的清气神渐渐攀至顶峰。
“你不想见见我的画道吗”?
男子双目迸发出精光,“你竟然隐藏了实力,看来你早有了反心”。
漫天的画作在空中飞舞,一张张从墨镜男子眼前飞过,像电影一样,一桢一桢闪过。各种纷繁的色彩汇聚,男子胸中没来由一阵烦躁。
“乱我心境”!
男子低喝一声,一拳打出,震散画作。
画纸散开,两只手掌交替而至。
赢恬双掌相向,一掌拍在男子额头,一掌拍在男子腹部。
这两掌汇聚了赢恬所有的内气,内劲带着极强穿透力刺入男子身体。
男子反应慢了半拍,只抬手格挡住了额头一掌,腹部一阵绞痛,身体也稳不住蹭蹭向后退出去两三步。
赢恬的身影如利箭一般穿过漫天的画纸,趁着墨镜男子立足未稳,一闪而过,冲向门口。
正当赢恬腾空而过,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口之际,另一只脚一紧。
随即,画室里响起一声低喝。
伴随着一声低喝声,赢恬心里一紧。
紧接着整个人如坠落大海的一叶扁舟,完全失去了支撑。
“呼”!一阵天旋地转,人如炮弹射出。
“轰”!赢恬整个人砸在墙壁上,呼啦啦震碎画室的玻璃。
赢恬怦然落地,仰面躺在地上,鲜血沿着嘴角汩汩流出。
天花板的吊灯左摇右摆,灯光忽明忽灭,像极了小师妹小时候坐的秋千。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是那么的明媚动人,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风景,如此美丽的人。
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挡住了摇晃的吊灯。
男子拧开棕色小瓶的瓶盖,倒入了赢恬口中。
“老先生说给你留个全尸”。
红色的宝马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以一个漂亮的飘逸停在了大厦门口。
车上迅速下来两个人,朝着大厦门口跑去。
两人没有乘坐电梯,以最快的速度从楼梯往上跑。
一口气跑到二十二楼,画室门紧闭。
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回应,陆山民一脚踹开画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座椅尽碎,赢恬那些珍爱的画作散落满地。
画室的尽头,赢恬直挺挺的躺在角落里。
陆山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赢恬的瞳孔已经涣散,双眼黯淡无光。
赶紧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身体尚有余温,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陆山民调动起一股内气强行输入,刺激赢恬的心脉。
“咕噜”,赢恬喉咙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涣散的眼神收拢了几分。
“你怎么样”?
赢恬努力的张嘴,但是只有嘴唇颤动,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送你去医院”。
正伸手抱赢恬的时候,赢恬的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陆山民的手腕,微微的摇头。
陆山民感觉到赢恬手上的力量,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赢恬眨了眨眼,一边颤巍巍的伸出四根手指头,一边努力的张嘴说着什么,看嘴型,反反复复说的应该是同一个字。
陆山民将耳朵凑在赢恬的嘴前,除了哈气的声音之外,完全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小妮子捡起地上的棕色小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山民哥,他中了剧毒,没救了”。
“小妮子,录下来”。陆山民一边给赢恬输送内气刺激他的心脉,一边催促道。
小妮子知道事关重大,赶紧掏出手机录影。
“不着急,慢慢说”。陆山民抓住赢恬的手用力握了握。
赢恬再次张嘴,这一次除了重复了即便之前的那个字之外,还说了一句话,但仍然只有嘴型,没有声音。
最后那句话一说完,赢恬的眼神渐渐涣散,瞳孔慢慢放大,手上的力量也缓缓消失,最终从陆山民的手里脱落,垂了下去。
陆山民疯狂的调动内气,猛烈的刺激赢恬的心脉,但没有再起作用。
赢恬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一抹笑容上,笑容很平静,带着欣慰,带着释怀,像是了却了人生的一桩遗憾。
陆山民伸手到赢恬脸前,缓缓抹下他的眼睑,一股悲伤从心底涌起。
他知道,赢恬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他来。
只可惜,并不知道他最后说的话是什么。
第一次见到赢恬是在江州,江州美术学院的客座教授,一个画家。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
后面知道他是影子的人,对他恨之入骨,做梦都想杀了他。
再后面知道他是母亲的师兄,慢慢的了解到他对母亲的情义,从那个时候起,虽然嘴上依然把他当敌人,实际上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直到前不久知道当年是他冒死救了父亲和自己,其实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长辈。
陆山民有
些后悔,早知道上次来找他的时候,就应该温和一些,至少不该那么咄咄逼人。
回想起来,或许在江州的第一次见面,赢恬并不是受影子的指使,他只是想看看自己。
陆山民心里升起浓浓的歉意,直到临死,都没叫他一声师伯。
“师伯”。陆山民喃喃喊了一声。“一路走好”。
“山民哥,现在怎么办”?小妮子双手环胸,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画作。
“别乱动”。陆山民的语气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