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民笑了笑,“你一个堂堂的大局长,我何德何能成为你的朋友”。
“谦虚了”,季铁军夹着烟头的手指了指陆山民,“你们这些有钱人,打心眼里儿没几个把我这个局长放在眼里,在这天京城里,我还真算不上什么”。
季铁军掐灭烟头,摊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笑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陆山民眉头微皱,虽然化解了心中的不信任,但真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还是有些为难。
季铁军看出来陆山民的犹豫,笑着说道:“你可以现在性的保留”。
陆山民带着感激的笑了笑,说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是相信佟梁,相信他拼死也要维护的人不是一个邪恶的人。”说着指了指那叠资料,“这些资料我反复研究过无数次,也能印证你不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但我也有可能因为其它原因作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季铁军淡淡一笑,“第一,我不是马鞍山。第二,到最后若真找到证据你违法犯罪,再送你进监狱不迟。第三,我相信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一致的”。
陆山民深吸一口气,低头沉思了片刻,“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天京接下来将会发生不少让你头疼的大事”。说着顿了顿,看了眼季铁军接着说道:“这些事关系到家族存亡,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你怎么阻止都无法阻止它的发生”。
季铁军眉头紧皱,这恰恰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现在负责这个案件,用压力山大都不足以形容,该抓谁,怎么抓,他自己心里都没底,要是再因此出几件大事,那自己一生的荣誉都将毁于一旦。偏偏正如陆山民所说,一群神仙打架,他连阻拦都没法阻拦。
“吕家、吴家、田家,他们三家参与了谋杀我的父母,参与了当年肢解晨龙集团,还谋杀了叶梓萱”。陆山民接着说道。
“他们的发家史是用鲜血写成,必要要用鲜血来偿还”。
陆山民缓缓的展开,将吕家杀死黄梅,吴峥杀死吴存荣以及吴家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不该说的仍然没说。不是不相信季铁军,是有些事情他自己已经走在了法律的边缘。而且,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完全依靠丨警丨察,那些恩恩怨怨,除了自己本身,任何人都无法解决。
“能说说影子和戮影的事情吗”?季铁军以商量的语气问道。
“影子,据我推测是一个牵涉商界甚广的组织,他们编织一个大网,利用这个网络扶持渗透各大企业从中吸血,就目前猜测,金家的家破人亡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至于更深的层次,当年我父母的事情他们也有参与。而且这些年一些一夜发家的企业或者一夜衰败的企业,或许都有他们的踪迹”。
季铁军眉头微皱,他之前也有过猜测,甚至试图暗中查探,但对方藏得太深,根本无从下手,即便有一些线索,再往下查,什么都查不
到。
“这么多年,他们应该积累了不少财富吧”。
“至于戮影”。陆山民盯着季铁军的眼睛说道:“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季铁军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冯晓兰的事情首长跟我提起过,但是连他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陆山民有些惊讶,“连他也查不到”?
“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在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不好直接去查,如果它是高层的意图,查下去就是触碰国家机密,如果不是,这股势力敢把手伸到蒙家,那事情就更加非同小可。所以首长的意思是暂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打草惊蛇”。
“你怎么看”?季铁军眯着眼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摇了摇头,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冯晓兰会不会是一个幌子,故意用她吸引目光。
“我也拿不准”。
“你现在和他们都有接触吧”?季铁军继续问道。
“嗯”,陆山民没有否认,“若即若离的状态,我对他们的了解也很有限”。
季铁军思索了片刻,说道:“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好”。
“只是你要特别小心,现在整个事件都指向了你,谁也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陆山民点了点头,“差不多就这些吧,其余的事情,我暂时还不能说,希望你能理解”。
季铁军笑了笑,“我现在也和他们一样,既不希望发生大事,发生了大事大家都不好受,又希望发生点大事,那样他们才能在混乱中实现自己的利益,我也可以在混乱中把案子结了,真是纠结啊”。
陆山民明白季铁军的潜台词,他既希望自己能挑动出几件大事,又害怕自己捅出天大的事。不管怎么说,他算是默认了自己可以整出点事情来。
正如资料里那张图一样,四周一群豺狼虎豹环伺,各方形成一种平衡,他们不敢去打破这种平衡,但又个个磨刀霍霍暗自做着准备,都希望自己去打破,然后涌出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盯着他。
“最后一个问题”。季铁军放下笔,怔怔的盯着陆山民的眼睛。
“你和他见过面了吗”?
陆山民知道季铁军嘴里的“他”是指谁,脸色和心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没有”。
季铁军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还是问道:“依你来看,如今的局面,是不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精心谋划的”?
陆山民心头颤抖了一下,别说是季铁军,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这里面肯定有父亲的谋划。
见陆山民脸上有些难看,季铁军揉了揉太阳穴,微微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陆山民几乎脱口而出。
季铁军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我也是一个父亲,我也有一个儿子。作为一个父亲,不管是为了报仇也好,还是为了其它任何目的,把自己的儿子置于如此的险境,就枉为人父。”
说着顿了顿,“如果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
推开办公室门,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
马鞍山皱了皱眉头,撇了眼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说道:
“你最近的烟瘾越来越大了”。马鞍山拉开椅子,坐在了陆山民刚才坐的位置上。
季铁军夹着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压力大,没办法”。
“干我们这一行,有压力不是很正常吗”?马鞍山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次不一样”。季铁军掐灭烟头,强调道:“很不一样”。
“你真想与他合作”?马鞍山坐在刚才陆山民坐的位置上,语气中带着质疑。
季铁军摊了摊双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我们是纪律部队,不应该与犯罪嫌疑人合作”。
季铁军笑着指了指马鞍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还是这么轴。”
“马警官,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季铁军淡淡道。
“这个案件该怎么立案”?
“谁是犯罪嫌疑人”?
“犯的又是什么罪”?
“现在手里有什么证据”?
“我们到底要抓谁”?
季铁军这几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马鞍山闭口不言,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