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灵魂、亲情、友情、、、、她要完成她的救赎、、、、
“梅姐,山民来看你了”。
掀开白布的时候,陆山民的手随着心一起颤抖。
民生西路那段岁月,穷得吃不起肉、穷得受尽欺负,穷得是那么的艰辛,穷得那么阳光灿烂,美好无尽。
黄梅的脸面目全非,经过清洗的面部,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刀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脖子上满是淤痕和牙齿咬过的痕迹,就像是被无数头野兽撕咬过。
她的眼睛还睁着,里面满是不甘和遗憾。
连一向对死亡比较冷漠的小妮子也看得咬牙切齿,身上忍不住放出冰冷的内气,伴随着吹进大厅的风,冰冷阴森。
“她遇害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周同语气平静,或许是已经悲伤过,或许是已经悲伤得麻木,他的声音平和而缓慢,就像在讲一件普通寻常的事情。
“他们逼迫她说出我们暗藏在天京的探子”。
“她,一个字没说”。周同缓缓讲述。
“我就在两千米之外的一栋楼里,拿着望远镜,看着他们、、”。周同声音颤抖了一下,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深夜里,雷声、雨声、风声、、、、、
足足过了几分钟,再次响起周同的声音:“他们从她身上搜出了我给她的窃、听器”。
“他们、、、,用刀割她的脸,用烟头烫她的身体,他们四个人轮流、、、、、”
“他们、、、”周同声音止不住再次颤抖。“他们是畜生”!
陆山民浑身止不住颤抖,体内气机翻涌,牙齿咬破了嘴唇。
“我知道,他们是想逼迫我们的人出现,我知道他们在外围一定还安排得有人、、、”
“我就在那里看着,从耳麦里听着、、、我好几次忍不住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眼泪顺着周同的眼眶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足足两个小时,她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叫我们不要去,第二句是‘丽丽,你能原谅我吗’”。
“最后一句、、”周同已是泣不成声,哽咽道:“最后一句,她说‘我爱你’”。
周同抱头痛哭,“我也爱你”。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早知道,而是早知道仍然改变不了结局。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明知道很可能发生。
但这个世界也总有那么些人依然坚定不移,哪怕明知是火,也要飞蛾扑火。
总有些事情,总有些人,为了某一个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执念,毅然踏上不归之路。
但正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字典里才有了“悲壮”、有了“豪迈”、有了“壮烈”这样的字眼。
这个世界才有了闻着伤心、感人肺腑的故事,才有了不同于野兽畜生的人味儿。
黄梅就是这样的人,她只是个想把生活过得好一点的普通人,然后走上了普通人瞧不起的道路。
她嘴里说着我有我的梦想,说着我的人生我做主,但实际上她无法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特别是她最在意的朋友的看法。
她要救赎,这是一个多么荒诞不经的理由。
但在她那里却成了一种信仰。
她要让张丽看到,她为了钱可以出卖肉体,甚至是灵魂,但她的心里一直有她。
这些年,她没有去找过她,不是因为忘了她。
而是她害怕。
害怕见到她。
正如她当年逃离民生西路,不是为了她曾说过的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是她已无法面对她。
所以她想要做点什么,想要尽力的给自己找个理由,找个理由说服自己,这很荒诞,但她需要这个理由才敢去见她。
作为风月场上的老手,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刚从大学毕业害羞而矜持的女孩儿,她可以很干脆的向周同表白。
但是她没有,直到生命的尽头才喊出了那句‘我爱你’。
这份无言的爱,才是最深沉的爱...无言大爱。
她面对张丽自卑,面对周同更是如此!
相比于张丽。。。。
后者更是难以完成救赎!
或许她早已打定主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诠释她的爱。
她无法洗去的纤尘,让她用这种方式去完成彻底的救赎。
“梅姐,你一向是我们几个中最想得开的人,怎么会这么傻”。
陆山民望着黄梅的面孔,才回想起那天劝她离开天京时的情景,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决,眼神是那么坚毅,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明明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我怎么就那么傻呢”。
‘啪’,周同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是我傻”!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为什么我不早点说出那三个字”。
周同重重的跪在地上,这个沉着稳重,从来不出错的男人,泪流满面。
“梅梅,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恍惚中,陆山民看到黄梅眼中的那抹遗憾渐渐消失。
“她听得见”。
陆山民起身,轻轻的拍了拍周同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小妮子站在原地,朝黄梅鞠了个躬,淡淡道:“那几个人的信息,多久能给我”。
“他们只是外围的小马仔”。
“我知道,我没打算从他们身上查到什么”。
周同转过头看着刘妮,“这件事,我能解决”。
“你忘了,我是猎人,只会猎杀猎物,不会成为别人的猎物,你只需要给我那几个人的信息,其余的不用你担心”。
“明天”。
“好”。
外面,大雨仍在倾盆而下。
行走在雨中,眼前一片昏暗。
陆山民心口一疼,扶着墙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山民哥”!随后走出来的小妮子吓了一跳。
陆山民摆了摆手,双手按在墙壁上,一条长长的血丝挂在嘴角。
雨水模糊了双眼,鲜血在雨水中扩散,晕染出一团血红,雨滴打在上面,溅起密密麻麻的血珠子。
“没事,我不会倒下.........至少,在他们倒下之前,我不会倒下”。
回到天都大酒店,陆山民不疾不徐的洗漱、换衣、上床,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正常。
小妮子有些不放心,一直坐在床边守候。
陆山民也没感她走,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梦中,他拿着一把刀,一把身长千里的大刀,扶摇而上,斩破万里红云。
尸山血海,血红的世界,一颗颗头颅堆成了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