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大多是用来崇拜的,但也有少部分是用来超越和挑战的。出身吴家旁支的吴峥,一直都有一颗不服输的雄心壮志,在部队的时候不服输,回到吴家也依然不服输。没有亲情的羁绊,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那颗野心身上。
在部队的时候,这是好事,现在,未必是好事。
说他变了其实不准确,他从来就没变过,变的只是所处的环境。
黄九斤隐隐有种感觉,那份刻骨铭心的战友情,在这一刻该结束了。
吴青峰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无情最是帝王家,吴家不是帝王之家,但无情堪比帝王家。
房门被人推开,一缕光线照射进来。
长时间呆在黑暗中,眼睛有些不适应,抬起手遮挡在面部,眯着眼看过去,虽然模模糊糊,但认得出是他的二哥吴存荣,吴家下一任家主最有力的竞争者,当然,现在应该是板上钉钉,已经没有人能与他竞争了。
“青峰,我来看你了”。
吴存荣的笑容在吴青峰看来充满了嘲笑的意味儿,几天来的紧闭本已让他的内心激进崩溃,看到这个始作俑者,不自觉的咯咯冷笑,浑身颤抖。
“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
吴存荣推了推眼镜,双手环胸半靠在桌子上,俯视着吴青峰,“青峰,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误会我了”。
“是啊,我太傻了,以为好歹也是一母同胞,你再狠也不至于釜底抽薪”。
吴存荣含笑摇头,“那晚我给你打了电话,你要是接了就好了”。
“呵呵,”吴青峰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还装,有意思吗。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关在里面什么都没想吗,我什么都想透了”。
吴存荣含笑不语,淡淡的看着吴青峰,像是在等着他说说想透了什么。
吴青峰双目有血丝,抬头冷冷盯着吴存荣。“那晚我本没有杀陆山民的打算,汽车开在高速路上的时候,费维看似无意间说了句‘老爷子当年很讨厌陆晨龙’成功勾起了我的杀心,费维一直是你的人”。
“我看你是关太久了,产生了幻想”。
“那晚我回家之后,在院子里碰见了李炳河,他的鞋子上有泥土,当时我没在意,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晚他也在南山”。吴青峰自顾说道。
“你在南山参加舞会,一明一暗保护不是很正常吗”。
“呵呵,是啊,确实很正常,连爷爷和父亲都挑不出毛病,但是,刘妮带着陆山民在南山潜行,怎么恰好就朝着我的方向而来,怎么恰好汽车开得不快不慢,恰好让费维感知到了她们的存在,如果我没猜错,是李炳河故意释放出威胁,逼得他们俩朝这个方向逃跑”。
吴存荣没有说话,笑了笑,示意吴青峰继续说。
“在舞会上的时候,我和纳兰子建有过一次交谈,当时我只以为是纳兰子建这个人目中无人才对我不冷不热,但是纳兰子建怎么可能傻到跟一个可能成为吴家下一任家主的人无故结仇,现在回想起他看我的眼神,是一种完全不屑,甚至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存荣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此时的笑意中多了一抹冷意。
“你早已和纳兰子建狼狈为奸,给我设了个局。你一边让费维鼓动我杀陆山民,一边其实早已知道纳兰子建会通知黄九斤。”
“呵呵、、”吴青峰咯咯冷笑,“吴存荣,你真的好狠,连对你忠心耿耿的费维也可以出卖,估计他到死都不知道是死在你的手里。用一个易髓境后期巅峰高手的死,轻而易举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够狠,你够毒”。
吴存荣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双目中已满是杀意。
“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当真是好聪明”。
“只是我不明白,纳兰子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目的”。
“哦,他的目的嘛,很简单,可惜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你要是知道了,就明白了,你不过是一根小小的导火索而已”。
开始的几天,吴青峰几近崩溃,最近两天渐渐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事情有蹊跷,反复捋了无数遍那晚的点点滴滴,把所有的细节串联在一起,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阴谋,但是他有几个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费维怎么会把自己作死,比如纳兰子建为什么会那么确定他会下手,比如黄九斤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但当吴存荣踏进这间房间开始,他明白了。
吴青峰点燃一根烟,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冷笑道:“你今天来就是想确定我看出了多少,你实在太小心谨慎了,你要是不来,或许我还真拿不准是你在搞鬼”。
吴存荣半眯着眼,眼中泛着寒芒:“你以为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呵呵,你想杀了我”?吴青峰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得很得意,有种报复的快感。这里是吴公馆,是在吴家,吴存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爷爷眼皮底下动他。
吴存荣眼中杀意滚滚,他确实想杀了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胜利的果实已经握在了手里,任谁也不愿轻易放手。
“哈哈哈”,吴青峰哈哈大笑,“你怕了,我的好二哥,你也有怕的时候”。
吴公馆背面的小楼里,一间足足有近一百平米的书房里。
满头银丝的吴家老太爷坐在铺着整张虎皮的太师椅上,一旁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吴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吴民生,同时也是吴存荣和吴青峰的父亲。
两人的正对面是一张两米见方的投影仪。
投影仪的画面有些昏暗,勉强能分辨出一个站着和一个坐着的人,一旁的音响里正传来两人的对话。
吴民生脸色苍白,双拳紧握,手心里全是汗。吴青峰能想到的破绽,他怎么可能想不到,这几天他调查了很多那晚参加舞会的人,只是亲耳看到和听到,内心还是受到极大的震撼。
“我去把李炳河叫来”。
“哪里也别去”。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父亲”?吴民生停下脚步。
“很难受吧?当年你和民成、民德相斗的时候,我也一样”。
“但,我们也没有以命相搏”。
吴家老太爷轻轻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如阡陌沟壑般扭动。
“你猜存荣会不会杀了青峰”?
“父亲”!吴民生心头一震。
“豪门之家养子如养虎,你不是不懂”。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把存荣所做的事公之于众,让他彻底翻不了身吗?还是让青峰忍下这口气和存荣化干戈为玉帛,他做得到吗”?“哎,家丑不能外扬,那些旁支巴心不得看笑话呢”。
“但是,”他本来想说这对吴青峰不公平,但生长在这个家里,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去想,事情闹到这一步,不管两人以后谁掌权,都会置另一个于死地”。“换一个问题,你更希望他俩谁继承你的位置”?
吴民生沉默了半晌,两个儿子的脸庞不住在脑海里闪烁。
吴家老爷子微闭上双眼,“这么大的家业,心不狠,压不住,所以理智告诉你,存荣更适合,但是感性上,你更多偏向于青峰”。
“父亲,他们两个都是我儿子”。